【公治雲】十多年後重看《風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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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我這種最後一代沒有手機、只有卡通片伴隨長大的人而言,宮崎駿/吉卜力的卡通片(下文以宮崎駿籠統稱之)是我小時候的重要回憶。現在好像已經有人會用「卡通片」一詞,但我總認為它與「動畫」之間有點分別。宮崎駿的卡通有別於龍珠、足球小將、寵物小精靈等八、九十年代的傳統日本卡通,我想這點我自小已經明白。
小時候喜歡看龍貓、魔女宅急便、天空之城等,一方面固然因為畫工吸引、故事性強,另一方面更加是因為它們十分人性化。對,雖然只有七、八歲,但我明顯感受到宮崎駿比起傳統日本卡通更強調人本精神,簡單說就是較為有血有肉的故事。第一部讓我開始有一點深入感受的宮崎駿卡通是地海傳說,雖然這套卡通片由他兒子主理,口碑亦不太好,但總算是啓發我思考之始。自此我便嘗試開始更仔細地看宮崎駿的卡通片。
上星期日,我在德福mcl重看了風之谷。我第一部在戲院看的宮崎駿動畫是千與千尋,在此之前的全部都是在家中看電視。之後雖然看過紅花坂上的海、崖上的波兒等,但高清畫質叫人不太習慣,過往帶點朦朧美的那幾部作品在我心底仍保留著更重要的位置。所以這次看風之谷,起初是帶著一些朝聖的感覺,有點像三年前在大銀幕第一次看王家衛的那種感覺。

在眾多宮崎駿的早期卡通片中,我對風之谷的印象最淺,重看的次數亦是最少。看過一些評論說風之谷的主角娜烏西卡是宮崎駿心中最完美的女主角,但我的腦海中只有她躍下以身體阻擋王蟲的畫面。今次看完風之谷,再在網上搜尋過一些資料後,我終於明白到為何我的印象會如此零碎,因為風之谷的廣東話翻譯和配音實在十分差劣,雖然保有一貫力入廣東話俚語和爛gag的傳統,但在主題思想上不僅極之薄弱,甚至有些地方完全曲解了原來的意思,難怪風之谷在我小時候沒有留下甚麼深刻的記憶。

這篇必讀網誌開宗名義將標題訂為<史上最爛翻譯︰港版「風之谷」完整考證>,以cap圖方式收錄了廣東話版風之谷的所有對白,圖片總數達1628張,並在每組cap圖(約2至6張)後以日本原版對照、加以評論,盡顯港版翻譯的粗疏。
真心,呢段係幾好笑,但如果成套戲都係呢啲就over咗

宮崎駿卡通其中一個特點是老少咸宜。這種老少咸宜不是像賀歲片般人人看了都會開懷大笑,而是每個人看了都會有特別的感受。這個想法在我上星期看風之谷不久後便出現了。與十多年前的自己相比,這套卡通片並沒有流於膚淺,反而讓我看多了許多。接下來我想談談令我最深刻的兩點。
在影片中段,娜烏西卡和阿斯貝魯被腐海森林底部的流沙捲入地底,卻發現原來腐海森林有淨化毒土的作用。我認為這一幕無論於劇情或意義都是全片最重要的一幕。宮崎駿以這幕表達了他對於人類和大自然之間的關係,帶出了風之谷的精髓。在風之谷的歷史設定中,地球經過類似核戰的「火之七日」戰爭,大部份土地都被生化武器巨神兵所破壞,造成極為嚴重的污染。而然在影片中,眾人好像未有意識到人類對土地的污染,只著眼於腐海的可怕和巨神兵的力量。腐海森林地底一幕正正是對人類的最大控訴。
人類以為帶有瘴氣的腐海是絕對的惡,對其心生恐懼和厭惡,各方人馬都希望除之而後快。然而,腐海的瘴氣正正因人類而生。不僅如此,人類希望除之後快的腐海其實是一個大自然自我修復的機制,一直默默為人類淨化受污染的泥土和水源。此中糾纏的關係,盡顯人類的貪念和欲望,亦反映了其鼠目寸光的視野、為求自保不擇手段的自私。短短兩個小時中,宮崎駿以簡單直接的手法處理這複雜的關係,將連幾千字也不易說清的訊息完整地呈現在我們眼前,大師之所以為大師,看風之谷就知。
娜烏西卡和阿斯貝魯在腐海中心卻不用戴上防毒口罩,具有標誌性的意義,暗示了黑暗中的光明

影片前段曾經提及過娜烏西卡有一個秘密花園,裡頭種了好些她從腐海帶回來的植物,但那裡並沒有任何毒氣,因為那些植物以乾淨的自來水養殖,於是娜烏西卡推論令腐海充滿毒氣的是受污染的土壤。但這段只表達了人類污染帶來的惡果,和腐海森林地底一幕相比,似是要漸漸鋪墊帶出一種更高的環保意義。「火在一天之內把森林燒成灰燼,水和風卻需要一百年以上的時間來造林。」這句是其中一句我最喜歡的對白,盡顯宏觀的生態循環觀念。
娜烏西卡和她的狐松鼠迪多固然是很多人喜歡的組合,但我更愛看她和蟲的故事。腐海、王蟲和各種昆蟲在風之谷的世界中都有暗黑、負面的形象,另一方面,主角娜烏西卡當然代表了光明和希望。兩者性質看起來雖然不同,但在電影中兩者的身影卻多次交錯。早段看見娜烏西卡以蟲笛令追趕猶巴的王蟲冷靜下來,或者帶受傷的蟲從風之谷回到腐海時,可能我們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就像看見林嘉欣溫柔的對待一隻大蟑螂。但宮崎駿用了整套電影的時間讓我們明白,其實所謂美醜,只是人類膚淺的定義。

娜烏西卡身為大地之女,深深體會到生物之間的本質、根源,重視每一條生命,因此她才會讓火海中的庫夏娜公主跳上炮艇逃生,才會為了受傷的小王蟲流淚。亦因她對生命有一種超乎常人的執著,她的善意才能讓所有生物都感受到。迪多咬傷娜烏西卡後為她舔傷口固然可愛,但更令人動容的是王蟲多次向她伸出代表生命的觸鬚,最後更救活了她。在古老的預言中,藍衣勇者將降臨在金色的草原,並引導人們且帶來希望。而我們在片尾看見的那金色草原,其實是由王蟲的觸鬚組成,這告訴我們人類的未來與大自然一直緊緊交纏,無法分離。唯有立足於大自然,本著對生命以至自然的敬意,我們才能真正擁抱未來。
風之谷的寓意當然不僅僅只限於以上兩點。其他諸如社會、科技、反戰、勇氣、恐懼等都是值得探討的主題。不過,那要待我再多看幾遍才能再談。另外,我認為風之谷的配樂在云云吉卜力作品中實在是頂級中的頂級,只有龍貓可以相比。(不過和龍貓不同的是,龍貓的廣東話翻譯、配音都是一流,風之谷則……)有些東西,長大後再重溫可能會令你的童年崩壞,但我想,宮崎駿的卡通就像紅酒一樣,日子愈久,愈見香醇。那種渾然天成的感覺,也許就是我一直深深喜愛宮崎駿的原因。
令人充滿幻想的最後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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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我是公治雲,不愛生根,最害怕誓盟。看我的文章,最好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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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 宮崎駿  公治雲  日本卡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