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長廂廝守，唯有趁早分手－－杜曹與車路士的離異
每個故事都有兩個版本。有你的版本，有他的版本，而真相則在兩個版本之間的某處。這個道理放在足球世界中也同樣適用。「杜曹頂唔順老細要踢4-4-3」，「老細唔gur杜曹唔肯要C朗」，如此一類的戲言拿來笑笑無傷大雅，但畢竟不能當成是概括事實全相的描述。
本文整合了自杜曹離任前後比較中性和全面的報導，用意在於披露一些一般球迷未必知道的資訊。從結果上來看，杜曹離開車路士有很多埋藏已久的前因，從人事關係到競技層面都有，雙方的漸行漸遠某程度上早就無可避免。數名資深車路士記者均不約而同地表示，分手的結局並不令人詫異，只是時機使人愕然。
◾️眾叛親離——和更衣室之間的隔閡
自完場哨在克羅地亞響起開始，杜曹和球隊的其他職球員一直有著物理和精神上的距離。該場隨隊記者Simon Johnson表示，從在採訪區中各人生硬的肢體語言，到回程飛機上令人窒息的死寂，都反映杜曹已失去了上任伊始時的向心力。曾經靠和球員建立個人關係修補林伯後期更衣室的裂痕，到據報已有大半年沒有和任何球員一對一地接觸過，多少有些輪迴的味兒。
不協調的聲音並非到近期才第一次從更衣室內傳出。2021/22賽季的整個下半季，來自陣中進攻球員的竊竊私語一直存在，只是風頭被球會的易主風波蓋過，所以沒有獲得太大的關注度。車路士進攻球員多有風格迴異之處，相互之間的兼容性亦偶有衝突，無法輕易地揉合成一個有效的整體。是主教練就會有其心目中的頭好，不被排在首位的多少會有怨言，這是任何一支球隊都會遇上的困境。
面對這類情況時，考驗的就是主教練man management的能力。從與球員討論球員技術特點和球隊戰術需求之間可以怎樣調整和磨合，到開誠布公地商討球員在陣中的前景和離隊他投的可能性，多的是可以軟硬兼施地安撫離心的方式。然而無論是在公的戰術調整，抑或在私的懷柔政策，杜曹都未曾找到服眾的解決方式，或是乾脆沒有去解決。
最明顯的例子當屬他對盧卡古的處理。比利時前鋒在和Sky Italia採訪中的言論惹怒了大多數的車迷，情感上不會有太多人對他表示同情，這絕對可以理解。球迷感情用事是沒所謂，杜曹作為主教練卻不得不另當別論。杜氏車仔和盧卡古之間有在戰術上有需要磨合的地方，但不至於水火不容。抱怨盧卡古經常在場上伸手要球，然後要不到球就站在原地表示不滿的球迷不少。但仔細回想，盧卡古要球的時機很多時都是因為觀察到對手後防的空檔，一旦成功接應直傳就可以直搗黃龍。而偏偏當時陣中不要說有沒有擅長放直線的人選，乾脆是連放直線的嘗試都欠奉。即使如此，盧卡古在戰術上被屈就了大半季的情況下，依然成為了隊內的神射手，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從戰績層面上，主教練有責任探索陣中球員的多面性，建立在不同情況下適用的變陣方式；從球會層面上，姑且當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對一件斥資近億的「資產」該有更審慎的處理；從人事層面上，不在戰術上作出妥協，也有必要在權衡關係上展現更有彈性的手腕。盧卡古並非唯一例子，人事問題上一貫的處理手法畢竟會同等地應用到陣中的每一球員身上。球隊順風順水時通常可以相安無事，然而上有球會正值多事之秋的背景，下有場上表現的動蕩不穩，強硬的處事手段將比往常更難以服眾。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杜曹在開季前夕，分別召開了兩次隊內會議，將想要留隊和願意離隊的兩批球員分隔了開來。職業足球充滿著人來人往，有人想走是等閒事，通常更衣室內秘而不宣就好。以此將更衣室鮮明地劃分了楚河漢界，就算杜曹這樣做有著他的打算，往好處說也最只能說這種做法可圈可點，往壞處說就是直接分化更衣室了。更有甚者，是英超開季後，有離心的人依然出現於大名單，肯留隊的人依然被投閒置散。
按照匿名被訪的球員所言，杜曹自這兩項舉動之後，已將自己置於"there is no coming back"的田地。更衣室對杜曹離任的反應是「傷感，但理解」，或者也是一種求仁得仁。
◾️同床異夢——與高層的八字不合
對，4-4-3和C朗等的熱門話題都是出自此處。上述傳言是否真有其事先暫且不論（雖然個人覺得應該真實存在過），高層從表示會以杜曹為核心長期地重建隊伍，到決定與杜曹分道揚鑣，僅相隔了一個夏天態度就有了180度的轉變，這件事情確實很耐人尋味。
時間先倒回Boehly/Clearlake Consortium收購車路士的不久後，球會高層隨即迎來了一場大地震。Bruce Buck，事頭婆，施治均先後離開車路士。考慮到三人和油王的關係匪淺，無論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還是時政敏感度的問題，三人的離去均屬無可避免，想留也不一定留得住。然而帶來的副作用就是，新任球會高層中極其缺乏足球相關的專長，在面對即將「殺到埋身」的轉會窗時更是如此。有見及此，高層也因而意識到，仰賴杜曹在足球圈打滾的經驗會變成今夏的重中之重。
另一邊廂，雖說保利的專長並不在足球，但在長期經營一支球隊，甚至締造皇朝上，算得上是有一手。深諳長期規劃重要性的高層，接手球會之初有過和杜曹展開長期合作的打算也絕不為奇。畢竟單以卡士輪，履歷比杜曹亮眼的著實不多，更高一級的幾個也挖不動。既然人生路不熟，更有理由做生不如做熟。然而牌面上的卡士從來不是契合度的保證。買賣球員如是，主教練的任命亦如是。相比起「4-4-3」和「買唔買C朗」一類被誇大的花邊新聞，杜曹和高層之間出現的最大不合，在於「領隊」和「主教練」的分野。
（說句題外話，4+4+3=11，數學上沒錯，來自棒球和美式足球的保利大概只是不習慣守門員的存在。至於求購C朗的部份，沒有一個班主會完全不考慮這宗轉會背後的商業收益，反正最後也還是選擇了尊重競技考量而沒買。）
從職銜上來看，杜曹在車路士是以「主教練」(Head Coach)的名義受聘，職權主要是負責帶隊，一般而言沒有權限直接介入球會的其他層面的操作，或是有進諫而無決策權。另一種常見的職銜則是「領隊」(Manager)，在引援、人事架構、球會長遠發展的事項上會有一定的話語權，較接近舊時代費爵爺和雲加在各自球會中擔當的地位，近年亦有賓尼特斯執教愛華頓的短暫期間掌握過這個程度的權力。
當然，職銜是死的，人是活的。主教練的話語權可以被提高，領隊也可以被奪權到成為光棍司令。加上現代足球愈來愈講求術有專攻，在體育總監，球探部，數據分析等人都能提供各自的專業意見下，主教練和領隊之間的分野也有息微的趨勢。不過領隊會比主教聯在球隊的建設中擔任更積極的角色這點應該依然成立。
車路士今個夏天的轉會窗有多「非典型」大家都知道。體育總監未有著落，保利披甲上陣上演「真人版FM」，在各種意義上都會名留青史。正如前述，保利起始的意願是想以杜曹的專業意見為基礎去計劃今夏的轉會，無形中令杜曹的權力從主教練升級成領隊。對很多同行而言，手握更多權力都會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但杜曹並不是其中之一。對高層討論球會前景和商討轉會目標的頻繁邀約，杜曹並未如預期中地投入，而更多地展現出興致缺缺的態度，到轉會窗後期更是索性指派助理作為代表與會。具體的細節記者們語焉不詳，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雙方經歷一整夏的溝通後，磨擦和不合只有漸多而無漸少。
除了溝通的方式和意願，杜曹在轉會窗期間對建隊思路的搖擺不定，也削弱了高層對德國人的信心。加比爾捷西斯傳出有意離開曼城的時候，保利也曾考慮過求購（雖然出了手也應該搶不贏阿迪達），但最終因為杜曹認為毋須在9號位置進補而沒有行動。然而到了8月中旬，杜曹展開了對奧巴美揚的熱烈追求，推翻了先前「不需要9號」的假定。有指杜曹一定程度上受盧卡古陰影的影響而對買前鋒一事卻步，甚至演變到連保查都曾經出現離心的地步。最終選擇求購奧巴美揚的決定本身沒有問題，但無論是出自溝通上的誤解還是對建隊思路的舉棋不定，將追求舊將的操作放到轉會窗的最後關頭才去處理，無可避免地一定令球會在談判桌上落於極端的被動。
與之相對的，是無論從職業生涯的軌跡，帶隊的風格，以至對足球的哲學都幾乎算是保利夢中情人的樸達。據說在向白禮頓求購古古列拿時，保利便已經表現得對樸達極感興趣，而且對樸達的執教生涯算得上瞭如指掌，起碼有認真做過功課。按照記者後來的報導，和杜曹的「不適合」是促使高層決定與德國人分道揚鑣的主因，而樸達的出現多少也有份促成「有比較有傷害」。
這邊多講幾句個人評論。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好，有新方向而需要另覓帶隊人選也好，高層多的是從戰略上決定主教練需要換人的理由，其決定本身也未必有太多值得非議的地方。然而在時間點的選擇上，則肯定是犯下了決策上的錯誤。
在最理想的情況下，如果帶隊人選和建隊思路需要有大規模的調整，則一定最適宜在轉會窗開始前就完成相應的人事異動。這樣才能透過轉會窗物色適合的轉會目標，再用一整個夏天的季前集訓落實新的戰術，也有助新舊人之間的互相了解。在豪花了近三億後才送走杜曹，無疑是鬧出了一個大笑話。當然，諸如史端寧、高列巴尼等正當盛年的球員，或是古古列拿、科芬拿等的後起之秀，還可以理解成能為球會帶來即時和長遠價值的club signing，但奧巴美揚作為coach sigining的色彩再怎麼說也太濃厚了。
當然，不能完全忽視今任高層接手球會後的時間有多倉促，作為車迷也不希望今夏的操作會成為長遠的常態。但不管再怎麼說，以保利為首的高層，還是為自己對足球的不熟悉付上了代價。
◾️畫地為牢－－戰術上無法突破的瓶頸
更衣室的管理不一定是單方面的責任，和高層之間的人夾人緣某程度上也可以說是非戰之罪。但場上表現的停滯不前，甚至下滑，則杜曹為首的教練組責無旁貸。
無論是Blu波pen所言的過份依賴側擊，BLnaze的足球札記所言的「圈地戰術」的失敗，還是前述縱向傳球的欠缺，在車路士身上都是行之有年的弊病了。嚴格地說，自從一年前捷維爾對祖雲達斯的比賽傷出後，杜氏車仔的運作就沒有暢順過。戰術上的頑疾就真的不贅述了，有追隨車路士或本專頁的都有目共睹。
新賽季後令人最憂慮的，除了老問題未經解決外，更使人擔憂的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沒有改變的跡象。除了對熱刺的部份時間，整個2022/23賽季的杜氏車仔真的沒有踢過幾分鐘好波。新人的溶入需要時間，一個夏天的季前不一定足夠解決一切問題，這些都可以諒解。如果球隊處於「正在解決問題」的階段，那自然是值得多給予一些耐性。然而，理性觀察的結論，是球隊塞在了「沒能解決問題」的瓶頸之中。
「獨孤九劍」這種可以一套走天涯的秘笈畢竟不存在於足球世界中，久而久之一定會被對手研究透徹和反制，更何況杜曹原本的那套本來就有其短處和缺陷。史端寧的來投增強了球隊的即時戰力，但杜曹對他的運用只是在原有Plan A的基礎上進行增強，而非發掘了球隊的其他多面性。保查一直無法突破後備奇兵的命運，對加拉加的使用令人摸不著頭腦，薛耶治和普利錫這種半邊緣人就更不用說了。
沒有在戰術上做出革新的嘗試，和沿用無法正常運作的舊戰術，兩者相加的結果就是系統性的問題漸漸地影響到球員個人的發揮。列斯聯、韋斯咸、薩格勒布戴拿模的三場比賽，個人失誤都多得嚇人，連原本隊中以表現穩定見稱的幾個中堅分子都展現了明顯的倒退。曾經引以為傲並登上歐洲之巔的防守，事隔僅僅一年後就蕩然無存。
如果能有起碼一些些證實杜曹正在嘗試扭轉場上困境的證據的話，考慮到杜曹的勞苦功高，在情感上自然是希望他能被給予可以帶領球隊突破難關的機會。但，很遺憾的是，直到他離任的一刻，他都未能令球隊表現出正在求變的跡象。
◾️（不負責任的）個人感想
算是個最近想作出的新嘗試吧，想試試在這類分析和記事型的專題的文末另開一個段落聊聊個人想法。本來就是理性程度偏高的人，以前也被朋友形容過文字欠缺溫度，看看能不能用別的方法在正文以外的地方保留一些個人色彩。
回歸正題。對於杜曹的離隊，第一感受是覺得愕然，遠多於憤怒或悲傷，大概已經足夠概括個人的立場了。
上述有關更衣室和高層的資訊很多都是在杜曹篤定離開車路士後才被披露的資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總是在有人離開後才會有更多人願意去討論箇中的內幕。將心比己，有同事要離職的話，也是正式離職後的討論才會被炒熱，純粹只是人性而已。而這些追加資訊，算是為解雇的時間點提供了解釋，但也僅此而已。
自問是很早就不看好杜曹能留到季尾的車迷之一。球會的內幕作為球迷自然無從輕易得知，但場上表現終究是顯而易見的。不看好不代表主動想趕他走，感性上當然是情願自己被打臉，想看到杜曹能排除萬難，帶領球會再創高峰。只是理性總會提醒自己不能如此天真，有些事態不會單單因為主觀願望而突然變好，奇蹟終究沒有發生。
在這個離別是主旋律的時代，捨棄幻想地直面現實，或許是我們都需要上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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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叛親離——和更衣室之間的隔閡
自完場哨在克羅地亞響起開始，杜曹和球隊的其他職球員一直有著物理和精神上的距離。該場隨隊記者Simon Johnson表示，從在採訪區中各人生硬的肢體語言，到回程飛機上令人窒息的死寂，都反映杜曹已失去了上任伊始時的向心力。曾經靠和球員建立個人關係修補林伯後期更衣室的裂痕，到據報已有大半年沒有和任何球員一對一地接觸過，多少有些輪迴的味兒。
不協調的聲音並非到近期才第一次從更衣室內傳出。2021/22賽季的整個下半季，來自陣中進攻球員的竊竊私語一直存在，只是風頭被球會的易主風波蓋過，所以沒有獲得太大的關注度。車路士進攻球員多有風格迴異之處，相互之間的兼容性亦偶有衝突，無法輕易地揉合成一個有效的整體。是主教練就會有其心目中的頭好，不被排在首位的多少會有怨言，這是任何一支球隊都會遇上的困境。
面對這類情況時，考驗的就是主教練man management的能力。從與球員討論球員技術特點和球隊戰術需求之間可以怎樣調整和磨合，到開誠布公地商討球員在陣中的前景和離隊他投的可能性，多的是可以軟硬兼施地安撫離心的方式。然而無論是在公的戰術調整，抑或在私的懷柔政策，杜曹都未曾找到服眾的解決方式，或是乾脆沒有去解決。
最明顯的例子當屬他對盧卡古的處理。比利時前鋒在和Sky Italia採訪中的言論惹怒了大多數的車迷，情感上不會有太多人對他表示同情，這絕對可以理解。球迷感情用事是沒所謂，杜曹作為主教練卻不得不另當別論。杜氏車仔和盧卡古之間有在戰術上有需要磨合的地方，但不至於水火不容。抱怨盧卡古經常在場上伸手要球，然後要不到球就站在原地表示不滿的球迷不少。但仔細回想，盧卡古要球的時機很多時都是因為觀察到對手後防的空檔，一旦成功接應直傳就可以直搗黃龍。而偏偏當時陣中不要說有沒有擅長放直線的人選，乾脆是連放直線的嘗試都欠奉。即使如此，盧卡古在戰術上被屈就了大半季的情況下，依然成為了隊內的神射手，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從戰績層面上，主教練有責任探索陣中球員的多面性，建立在不同情況下適用的變陣方式；從球會層面上，姑且當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對一件斥資近億的「資產」該有更審慎的處理；從人事層面上，不在戰術上作出妥協，也有必要在權衡關係上展現更有彈性的手腕。盧卡古並非唯一例子，人事問題上一貫的處理手法畢竟會同等地應用到陣中的每一球員身上。球隊順風順水時通常可以相安無事，然而上有球會正值多事之秋的背景，下有場上表現的動蕩不穩，強硬的處事手段將比往常更難以服眾。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杜曹在開季前夕，分別召開了兩次隊內會議，將想要留隊和願意離隊的兩批球員分隔了開來。職業足球充滿著人來人往，有人想走是等閒事，通常更衣室內秘而不宣就好。以此將更衣室鮮明地劃分了楚河漢界，就算杜曹這樣做有著他的打算，往好處說也最只能說這種做法可圈可點，往壞處說就是直接分化更衣室了。更有甚者，是英超開季後，有離心的人依然出現於大名單，肯留隊的人依然被投閒置散。
按照匿名被訪的球員所言，杜曹自這兩項舉動之後，已將自己置於"there is no coming back"的田地。更衣室對杜曹離任的反應是「傷感，但理解」，或者也是一種求仁得仁。
◾️同床異夢——與高層的八字不合
對，4-4-3和C朗等的熱門話題都是出自此處。上述傳言是否真有其事先暫且不論（雖然個人覺得應該真實存在過），高層從表示會以杜曹為核心長期地重建隊伍，到決定與杜曹分道揚鑣，僅相隔了一個夏天態度就有了180度的轉變，這件事情確實很耐人尋味。
時間先倒回Boehly/Clearlake Consortium收購車路士的不久後，球會高層隨即迎來了一場大地震。Bruce Buck，事頭婆，施治均先後離開車路士。考慮到三人和油王的關係匪淺，無論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還是時政敏感度的問題，三人的離去均屬無可避免，想留也不一定留得住。然而帶來的副作用就是，新任球會高層中極其缺乏足球相關的專長，在面對即將「殺到埋身」的轉會窗時更是如此。有見及此，高層也因而意識到，仰賴杜曹在足球圈打滾的經驗會變成今夏的重中之重。
另一邊廂，雖說保利的專長並不在足球，但在長期經營一支球隊，甚至締造皇朝上，算得上是有一手。深諳長期規劃重要性的高層，接手球會之初有過和杜曹展開長期合作的打算也絕不為奇。畢竟單以卡士輪，履歷比杜曹亮眼的著實不多，更高一級的幾個也挖不動。既然人生路不熟，更有理由做生不如做熟。然而牌面上的卡士從來不是契合度的保證。買賣球員如是，主教練的任命亦如是。相比起「4-4-3」和「買唔買C朗」一類被誇大的花邊新聞，杜曹和高層之間出現的最大不合，在於「領隊」和「主教練」的分野。
（說句題外話，4+4+3=11，數學上沒錯，來自棒球和美式足球的保利大概只是不習慣守門員的存在。至於求購C朗的部份，沒有一個班主會完全不考慮這宗轉會背後的商業收益，反正最後也還是選擇了尊重競技考量而沒買。）
從職銜上來看，杜曹在車路士是以「主教練」(Head Coach)的名義受聘，職權主要是負責帶隊，一般而言沒有權限直接介入球會的其他層面的操作，或是有進諫而無決策權。另一種常見的職銜則是「領隊」(Manager)，在引援、人事架構、球會長遠發展的事項上會有一定的話語權，較接近舊時代費爵爺和雲加在各自球會中擔當的地位，近年亦有賓尼特斯執教愛華頓的短暫期間掌握過這個程度的權力。
當然，職銜是死的，人是活的。主教練的話語權可以被提高，領隊也可以被奪權到成為光棍司令。加上現代足球愈來愈講求術有專攻，在體育總監，球探部，數據分析等人都能提供各自的專業意見下，主教練和領隊之間的分野也有息微的趨勢。不過領隊會比主教聯在球隊的建設中擔任更積極的角色這點應該依然成立。
車路士今個夏天的轉會窗有多「非典型」大家都知道。體育總監未有著落，保利披甲上陣上演「真人版FM」，在各種意義上都會名留青史。正如前述，保利起始的意願是想以杜曹的專業意見為基礎去計劃今夏的轉會，無形中令杜曹的權力從主教練升級成領隊。對很多同行而言，手握更多權力都會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但杜曹並不是其中之一。對高層討論球會前景和商討轉會目標的頻繁邀約，杜曹並未如預期中地投入，而更多地展現出興致缺缺的態度，到轉會窗後期更是索性指派助理作為代表與會。具體的細節記者們語焉不詳，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雙方經歷一整夏的溝通後，磨擦和不合只有漸多而無漸少。
除了溝通的方式和意願，杜曹在轉會窗期間對建隊思路的搖擺不定，也削弱了高層對德國人的信心。加比爾捷西斯傳出有意離開曼城的時候，保利也曾考慮過求購（雖然出了手也應該搶不贏阿迪達），但最終因為杜曹認為毋須在9號位置進補而沒有行動。然而到了8月中旬，杜曹展開了對奧巴美揚的熱烈追求，推翻了先前「不需要9號」的假定。有指杜曹一定程度上受盧卡古陰影的影響而對買前鋒一事卻步，甚至演變到連保查都曾經出現離心的地步。最終選擇求購奧巴美揚的決定本身沒有問題，但無論是出自溝通上的誤解還是對建隊思路的舉棋不定，將追求舊將的操作放到轉會窗的最後關頭才去處理，無可避免地一定令球會在談判桌上落於極端的被動。
與之相對的，是無論從職業生涯的軌跡，帶隊的風格，以至對足球的哲學都幾乎算是保利夢中情人的樸達。據說在向白禮頓求購古古列拿時，保利便已經表現得對樸達極感興趣，而且對樸達的執教生涯算得上瞭如指掌，起碼有認真做過功課。按照記者後來的報導，和杜曹的「不適合」是促使高層決定與德國人分道揚鑣的主因，而樸達的出現多少也有份促成「有比較有傷害」。
這邊多講幾句個人評論。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好，有新方向而需要另覓帶隊人選也好，高層多的是從戰略上決定主教練需要換人的理由，其決定本身也未必有太多值得非議的地方。然而在時間點的選擇上，則肯定是犯下了決策上的錯誤。
在最理想的情況下，如果帶隊人選和建隊思路需要有大規模的調整，則一定最適宜在轉會窗開始前就完成相應的人事異動。這樣才能透過轉會窗物色適合的轉會目標，再用一整個夏天的季前集訓落實新的戰術，也有助新舊人之間的互相了解。在豪花了近三億後才送走杜曹，無疑是鬧出了一個大笑話。當然，諸如史端寧、高列巴尼等正當盛年的球員，或是古古列拿、科芬拿等的後起之秀，還可以理解成能為球會帶來即時和長遠價值的club signing，但奧巴美揚作為coach sigining的色彩再怎麼說也太濃厚了。
當然，不能完全忽視今任高層接手球會後的時間有多倉促，作為車迷也不希望今夏的操作會成為長遠的常態。但不管再怎麼說，以保利為首的高層，還是為自己對足球的不熟悉付上了代價。
◾️畫地為牢－－戰術上無法突破的瓶頸
更衣室的管理不一定是單方面的責任，和高層之間的人夾人緣某程度上也可以說是非戰之罪。但場上表現的停滯不前，甚至下滑，則杜曹為首的教練組責無旁貸。
無論是Blu波pen所言的過份依賴側擊，BLnaze的足球札記所言的「圈地戰術」的失敗，還是前述縱向傳球的欠缺，在車路士身上都是行之有年的弊病了。嚴格地說，自從一年前捷維爾對祖雲達斯的比賽傷出後，杜氏車仔的運作就沒有暢順過。戰術上的頑疾就真的不贅述了，有追隨車路士或本專頁的都有目共睹。
新賽季後令人最憂慮的，除了老問題未經解決外，更使人擔憂的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沒有改變的跡象。除了對熱刺的部份時間，整個2022/23賽季的杜氏車仔真的沒有踢過幾分鐘好波。新人的溶入需要時間，一個夏天的季前不一定足夠解決一切問題，這些都可以諒解。如果球隊處於「正在解決問題」的階段，那自然是值得多給予一些耐性。然而，理性觀察的結論，是球隊塞在了「沒能解決問題」的瓶頸之中。
「獨孤九劍」這種可以一套走天涯的秘笈畢竟不存在於足球世界中，久而久之一定會被對手研究透徹和反制，更何況杜曹原本的那套本來就有其短處和缺陷。史端寧的來投增強了球隊的即時戰力，但杜曹對他的運用只是在原有Plan A的基礎上進行增強，而非發掘了球隊的其他多面性。保查一直無法突破後備奇兵的命運，對加拉加的使用令人摸不著頭腦，薛耶治和普利錫這種半邊緣人就更不用說了。
沒有在戰術上做出革新的嘗試，和沿用無法正常運作的舊戰術，兩者相加的結果就是系統性的問題漸漸地影響到球員個人的發揮。列斯聯、韋斯咸、薩格勒布戴拿模的三場比賽，個人失誤都多得嚇人，連原本隊中以表現穩定見稱的幾個中堅分子都展現了明顯的倒退。曾經引以為傲並登上歐洲之巔的防守，事隔僅僅一年後就蕩然無存。
如果能有起碼一些些證實杜曹正在嘗試扭轉場上困境的證據的話，考慮到杜曹的勞苦功高，在情感上自然是希望他能被給予可以帶領球隊突破難關的機會。但，很遺憾的是，直到他離任的一刻，他都未能令球隊表現出正在求變的跡象。
◾️（不負責任的）個人感想
算是個最近想作出的新嘗試吧，想試試在這類分析和記事型的專題的文末另開一個段落聊聊個人想法。本來就是理性程度偏高的人，以前也被朋友形容過文字欠缺溫度，看看能不能用別的方法在正文以外的地方保留一些個人色彩。
回歸正題。對於杜曹的離隊，第一感受是覺得愕然，遠多於憤怒或悲傷，大概已經足夠概括個人的立場了。
上述有關更衣室和高層的資訊很多都是在杜曹篤定離開車路士後才被披露的資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總是在有人離開後才會有更多人願意去討論箇中的內幕。將心比己，有同事要離職的話，也是正式離職後的討論才會被炒熱，純粹只是人性而已。而這些追加資訊，算是為解雇的時間點提供了解釋，但也僅此而已。
自問是很早就不看好杜曹能留到季尾的車迷之一。球會的內幕作為球迷自然無從輕易得知，但場上表現終究是顯而易見的。不看好不代表主動想趕他走，感性上當然是情願自己被打臉，想看到杜曹能排除萬難，帶領球會再創高峰。只是理性總會提醒自己不能如此天真，有些事態不會單單因為主觀願望而突然變好，奇蹟終究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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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證Z系列－－球迷版球例vs落場版球例？
[全場終] 愛華頓 0-1 車路士－－史端寧的作用
辯題：C朗拿度離隊對曼聯利多於弊
£50M賣盧卡古賣唔賣得過？Amortisation與賣人的關係
與其話係細節「決定」成敗，不如話係細節「左右」成敗
球證Z系列－－球迷版球例vs落場版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