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古 - 我有話要說

比利時前鋒盧卡古出戰世界盃時,他在球星發文平台The Players' Tribute發表文章,內容感人至深,因此世界波為大家送上文章中文翻譯,望各位欣賞。

我很記得我知道家終於沒錢的一刻,我還記得母親站在雪櫃前的身影和表情。

那天,六歲的我回家吃午餐,媽媽像平常一樣,為我準備麵包與牛奶。這也是我們家能負擔的午餐了,但我小時候沒多想。

對了,那天。我回到家,走進廚房,媽媽像往常一樣在雪櫃拿出牛奶,但今天卻又與往日有點分別。媽媽好似在拿甚麼混著牛奶。我不知道她幹甚麼,然後她又變回平常一般,微笑著為我送上午餐。那刻我突然明白究竟發生甚麼事了。

家裡沒錢了,牛奶不夠我們喝一星期,所以媽媽用水混著牛奶給我喝。我家不單是窮那麼簡單,是真的沒錢了。

我的父親也是職業足球員,但職業生涯已臨近尾聲了,錢也花光了。家中第一樣失去的東西就是收費電視,我再不能用它來看足球比賽了。

然後當我晚回家時,家中的燈火也消失了,通常我家不時會有兩,三星期沒有電力。

洗澡水也是冷冰冰的,我媽有時會煲好熱水,讓我可以混著用暖水洗澡,那時我還得拿杯一舀舀地為自己淋浴。

我媽還試過到街尾的麵包店「賖」麵包。麵包師傅認得我和弟弟,所以都願意讓我媽在周一拿麵包,周五才付錢。

我知道我們的生活很困苦,但當我看到我媽用水混牛奶時,我知道我以往的生活都過去了。

我靜靜地吃了我的午餐,因為我不想為我媽有徒添壓力,但那天我對上帝發誓,我許下了承諾。我清楚知道我現在要幹些甚麼,未來又要幹些甚麼。那天的我,就像有人喚醒了我。

我不能忍受我媽這樣活下去,絕對不可以,我不能夠讓她這樣活下去!

心理強度在足球界是無可避免的詞語,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你們所見到,心理質素最強的球員,全因我永遠也會記得,在與母親及弟弟在漆黑中祈禱,對未來依舊充滿信心。

有一天我回到家,發現媽媽在哭,所以我對她說:「一切會變好的,我很快會為安德烈治踢球,以後就不用再擔心甚麼了。」

那年我六歲。

我問爸爸:「我甚麼時間能踢職業足球?」他對我說十六歲就可以了。「好吧,那我十六歲就會踢。」我回答說。我確信這事很快就會發生。

我告訴你吧,我視之後的每一場比賽都是決賽。無論在在公園裡、還是在學校的小息時間裡,每一次都是決賽。我是認真的,我每次射門也會用盡全身力氣大力射門,像足球遊戲般用腳內檔射門?不了。我沒有FIFA,我沒有PlayStation,我不是來跟你玩遊戲的,我是想拿了你的命。

當我開始長高時,便引來老師和其他家長的質疑。「你多大了?」「你哪年出世?」,這都是我面對過而不會忘記的疑問。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11歲時效力Lierse青年隊,其中一位對手的家長真的想阻我進場比賽,原因?「這孩子幾歲了?他的身份證呢?他從哪裡來?」

我從哪裡來?我在安特衛普出世,我是比利時人!

我爸不在,因為他沒有車可以讓他駛來看我的作客比賽,所以我只能獨自一中去回應那家長。我在我的袋中拿出身份證,讓所有家長都看一遍。家長們拿著我的證件,仔細看看便傳給下一人看。當刻我著實很憤怒。「嘿,待會你的兒子一定會更慘,我本來已打算讓他過得很慘,但現在我一定會摧毀他。我要讓他哭著和你回家。」

我希望成為比利時史上的最佳球員,好不足夠,出色也不足夠,我要做最好的。我讓憤怒伴隨我踢球,因為我家裡有老鼠;因為我無法在電視上看歐聯;因為其他家長所戴上的有色眼鏡。

這是我的使命。

12歲那,我在34場比賽射入76球。和我一起射入76球的,是我爸爸的鞋,因為當我的腳長到和他一樣大時,我就會穿他的鞋。

有天我打給在剛果的公公,他是我生命中其中一位最重要的人,也是我與剛果這個國家的唯一連繁。我跟他說我進了76球,又贏了聯賽,有大球會看中了我。

他平常很喜歡聽我分享我的足球歷程,但今次他有點不同。「Rom,你踢得很好,但我想你幫我一個忙。」他說。我答應了他,不過是甚麼忙呢?「你可以好好照顧我女兒嗎?」他說。「媽媽?她很好啊,我們都很好。」我回答說。

他卻再三要求我承諾他,我當然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五天後,他便離開了我們,我才知道那天他的意思是甚麼。

我回想起來,如果他能多活四年,就能看到我為安德烈治上陣了,就能看到我兌現了我倆之間的承諾了。

我跟媽媽說過,十六歲我就能達成目標,我遲了,遲了十一天。

2009年5月24日,聯賽附加賽決賽,安德烈治對標準烈治。這天會是我生命中最瘋狂的一天。

不過在此先把時鐘撥前,因為在當季初,我連在球會的19歲以下青年軍正選上陣也成困難。連正選也踢不成,又如何在十歲就成為職業球員呢?

因此我去跟教練打賭,說如果他讓我正選,在十二時我就已轟入25球。

他大笑著,但還是接受了我的挑戰,而如果我在十二月來到時還未入到25球,我就當後備。我還外加了兩個條件,如果我贏了,就要讓他洗接受球員的車,還要為我們每天弄熱香餅。他爽快地答應了。他應該沒想過,這是他一生中最壞的賭局。

我在十一月已進了25球,在聖誕前我們已吃到熱香餅了。這個故事教訓我們,千萬別與充滿飢餓感的孩子打賭!

5月13日是我的生日,我在這天簽下了職業合約,我馬上便申請收費電視看足球。球季完了,我正在家好好休息,但那年的比利時甲組聯賽太激烈了,安德烈治和標準烈治居然戰至同分,因為另有兩回合制的比賽決定冠軍誰屬。

第一回合,我以球迷的身份在家看比賽。然後在第二回合前一天,我接到了預備組教練的電話。

「你好。」

「Rom,你在幹甚麼?」

「準備到公園踢球。」

「你不用去踢了,馬上收拾行裝。」

「甚麼?我做錯了甚麼嗎?。」


「你沒做錯甚麼,趕緊來球場。一隊現在就要你!」

「我嗎?」

「對,是你,快。」

我馬上衝進爸爸的房間,叫他馬上出發。他當然問我要去哪兒。「安德烈治啊!」

我永遠沒法忘記到進入球場的一刻,我跑進更衣室。球會人員問我要穿甚麼號碼的球衣。

「十號。」

「青年軍的要說三十號以上。」

「好吧,三加六等於九,那我穿三十六號。」

當晚在球會住宿的酒店中,我為一隊隊員高歌了一曲,我早已高興得天旋地轉,都忘記了唱了甚麼歌。
隔天一早,我的朋友就去到我家找我踢球,但媽媽跟他們說我已經出去踢球了。

「他到哪裡踢了?」

「去了安德烈治的球場準備踢附加賽決賽啊啊。」

隊巴到了球場,所有隊員都穿著整齊的西裝,唯獨是我,穿了一套運動套裝,而電視台的鏡頭早已瞄準我了。由通道到更衣室約300米,約要走個三分鐘,而我一踏入更衣室,手提電話便炸滿了信息。朋友們從電視上看到我了,那三分鐘的路上,我已收到25個信息,我的朋友都瘋狂了。


「好兄弟,你要踢這場比賽。」

「Rom,發生甚麼事?為甚麼你上電視了?」

我只覆了我的一位好兄弟。「我不知道有否機會上陣呢。你就留意著電視吧。」

在63分鐘,我得以後備上陣。那晚是我16歲零11日。

我們輸了那場決賽,但我已高興得上七重天了。我對媽媽與公公許下了承諾。這一刻,我知道我們會好的。

到了下季,我仍然要讀完高中最後一年,而我同時要兼顧球會的歐霸盃賽事。我亦習慣了拿著大袋到學校,然後到中午就趕到機場與球隊一起登機。然後我們贏得聯賽,我又得到非洲足球先生第二名,太瘋狂了。

不過我知道這天總會到來,只是沒想過這麼快。然後媒體就在我身上大造文章,他們對我有著極大的期望,尤其是期待我在國家隊的表現,但不知怎的,我在國家隊就是踢得不好。

但是我多大呢?17!18!19!

事事順利,我就是比利時前鋒盧卡古;諸事不順時,我就是剛果裔比利時前鋒盧卡古。

你不喜歡我的踢球風格,沒問題,但我在比利時出世,我在安特衛普、列日及布魯塞爾成長。我夢想是為安德烈治踢球,我夢想是成為甘賓尼。因為我居住的社區,我懂法語和荷蘭語,也懂點西班牙、葡萄牙與Lingala語,但我是比利時人。我們全都是比利時人,這不正是這個國家的魅力嗎?

我不知道為甚麼在我的比利時會希望我失敗,我真的不知道。在我效力車路士的歲月,我欠缺上陣機會,我知道他們在取笑我;當我被外借西布朗時,他們也在取笑我。

沒問題,在我用水加進穀物早餐時,他們不在我身旁。當你們沒有了解過我一無所有的日子時,你並不了解我。

你知道嗎?我有十年的歲月從沒有在家中看歐聯,因為我們付不起錢。在2002年歐聯決賽後,每人都在談論施丹的窩利抽射,我只能裝著我有看。直到兩星期後的電腦課,我因為好友才可以看到施丹的金球。

那年夏天,我到了那好友的家,去看有朗拿度的世界盃決賽,除了那天,其餘時間我只能聽著其他人談論世盃,就像聽故事一樣。對了,就在02年,我的球鞋穿了個大洞!

12年後,我參與了世界盃。

現在我準備再參加一屆世盃。你知道嗎?我會記著今次參賽的樂趣。人生苦短,何必總記著壓力呢?人們想怎樣說我們的球隊或我,都沒所謂了。

小時候我連在電視上看亨利踢球也沒有機會,而現在我正在國家隊跟著他學踢球呢!他對我口耳相傳,教了我各種踢球技巧和思維。他可能是世上唯一一個比我還看得多足球比賽的人。我們甚至會坐著討論一場德國乙組聯賽的賽事!
「Thierry,你有看到杜塞爾多夫的陣容嗎?」

「別傻了,當然有。」

這簡直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了。

而我希望我公公能看到這一切,不是看到我踢英超,不是看到我效力曼聯,不是看到我在踢歐聯和世界盃...而是看到我們的生活,我只希望能再和他通一個電話...

「看到吧?我告訴過你了,你女兒活得好好的。家裡再沒有老鼠,我們不用再睡著地板,生活再沒有壓力,我們活得好好的,好好的...」


「他們不再要檢查我的身份證了。他們都知道我是誰。」

文章來源:https://www.theplayerstribune.com/en-us/articles/romelu-lukaku-ive-got-some-things-to-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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