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感情] 假裝

「如果我當初喜歡的人是你便好了!」

你一邊幫她執拾出院行李一邊聽到她在喃喃自語,不小心的字字實在地聽進耳裡,聽罷,你心裡面莫名其妙的有點氣憤卻又無話可說。對她來說,這可能是肺腑之言或只是說來給自己聽的細語,但對你來說,卻是既不負責任又荒謬無用的假設,像極一本小說裡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的女主角,令別人看上去就像看上一幅悲哀而又美麗的畫面,但在你看上去,這幅美麗的畫面已經失去光彩,只剩下看得到的悲哀,當然,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悲哀而停止運作,何況,事情往往不是只有你在悲哀。若果這個世界還有合理的話,例如種瓜一定得瓜,種豆一定得豆,努力必有回報之類,那麼我們便不需要在任何事上作出決定,每個人只需要簡單地在同樣的公式上努力便可以,但無奈的是,我們都卻會因此而更加感到失望,漸漸地,我們學懂了在希望中留起一點位置來放著失望。

在認識她一段時間後,你就已經知道,到要離開她的時候,你必定要花費很大的力氣,直至現在,你還沒有這點力氣。「行李執好了!來,送妳回家。」她的目光散淡得彷似沒有焦點,你要拍拍手掌才能令她從另一空間回來似的,「回家可好?妳也累了!」她在床邊小心翼翼的把右腿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緊接著她用右手用力的按住床邊,然後到左腿放在地面,你在這時站在她面前,把手攤開說:「不怕,醫生說你已痊癒!」她微微的一笑之後便用力站起來,你沒有握著她的手也沒有抱緊她的腰,看到她終於可以站在你面前,實在是有一陣感動的感覺,畢竟她在院療養已有半年,是應該有一點激動。你拿著行理看著她輕輕的抓著扶手,慢慢的一步步走向醫院大堂,你滿意的笑起來。計程車剛好駛到,你扶她上車後考慮了數秒才決定坐在她身邊,向司機說了目的地後,你便把車窗搖下來少許,剛好有清風吹進車廂,令你感到舒服暢快。
從車窗望出車外,與陌生人接觸的短暫目光,此時此刻,無關重要的往昔碎片好像成為了最後一刻的時光,秒鐘不再是秒鐘而是延伸了成為分鐘,分鐘就在這裡停止。當她意識到你要離開她的時候,她會在想什麼?她會想起與她一起笑得開懷的朋友,而你會想起,她在睡意漸濃的時候,打著呵欠對你說晚安的溫柔,如果多說一會,眼淚便可以成為彼此的橋樑,那時,也許她會想起更多曾經,最後她才會慢慢想起曾經裡面愛過她的你,想起她擁有過的那些微小共同回憶,就像一張軟綿綿的毛氈溫暖地包著她的身體,那些是細小得連你也可能已經忘掉的回憶,一切,她都假裝沒有心思記下,人卻永不會走遠,只懂用眼角那些剩下來的餘光來觀察你,就像你俏俏的把一度健康符放在她的行李袋裡,她都一一放在眼裡,假裝得完美無缺如置之度外。

如果她用在假裝的時間可以放在誠實,對於你,這會是殘忍還是快樂?

計程車來到她家樓下便停下來,付過費用後你扶著她步出車外,這時你看到另一隻手已抱著她的腰,他拿起放在你腳邊的行李袋說:「謝謝你啊!」然後你看著她捉緊著他的手臂慢慢地走進大廈。你轉身離開,把衣袋裡的健康符取出來放在手心上微笑著,然後放進垃圾箱內。
原來假裝,你也很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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