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耀煌 篇：思考不止，腳下不停

劍有兩刃，思考亦如是。它是一次理性的自我審視，去傲氣而持謙遜；也是一場感性的靈魂碰撞，直視內心的兩極。或因反省蛻變，或被思緒束縛。在這條路上，我們一邊走、一邊想。有時想得入神，失了方向，像無頭蒼蠅般原地打轉，蹲坐在地不知何去何從……在經歷過不解、憤怒、自責、悲傷與掙扎後，我們最終都會無一例外地起身，隨後釋然。這舉動看似原地踏步，其實不然。
思考所謂的「相助一臂之力」，不是強推著我們前行，而是縮短我們與成功的距離。

是次，本專欄榮幸邀請到了一位在演藝路上從未停止思考的行者——黃耀煌（Terrence）。

入行十一年的黃耀煌，在無綫（TVB）參演近百部電視劇，從默默無聞的路人甲，到如今成為小有名氣的單元主角。鮮為人知的是，這一切的背後，源於一次偶然。雖然大家走的是同一條路，但與其他同行者們有些許不同。他更像是一位在某個轉角探出頭，帶著好奇和猶豫，小心翼翼邁出步子，中途加入的旅人。畢業後的黃耀煌對未來感迷茫，找不到目標與方向，做演員、上電視……這種看似白日做夢的事，從未在他腦海出現。不曾想，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契機會藏在一次不經意的抬頭中。在看見無綫電視藝員訓練班招生廣告的一刻，突然迸發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不如去試試看？當時的他覺得自己不是做演員的「材料」，在「是否該前往面試」一難題上遲疑不決，踱步良久後還是成功說服了內心那個膽怯的自己。在此之後，才有了他對演戲「日久生情」的故事。

「訓練班出嚟後咩都做，好容易就爆Show（演出），人工都幾高……咁樣講似乎膚淺咗啲，但係的確嗰陣慢慢就開始對演員有少少興趣，覺得好似幾容易搵（錢）喎！但係做耐咗就會發現，其實唔係嘅。新人越嚟越多，俾到我哋嘅機會就越嚟越少，挫敗感係一定會有嘅，都有啲心灰意冷。」這就是所謂的「長江後浪推前浪」，生生不息是好事，但也讓「中浪」陷入了不前不後的尷尬處境。工作有限，新人則無限，兩者注定無法取得平衡。

有人認為，希望是延長人們痛苦的魔鬼。黃耀煌則笑稱，如果沒有嚐到那幾口「砂糖」，他或許沒可能堅持到現在：「次次行到放棄嘅邊緣，就會突然收到幾張通告，話有幾個角色、幾句對白俾我做，瞬間好似打咗雞血咁，即刻撲去準備角色，咩唔開心都冇晒。一諗到我之前向前輩『偷師』累積起嘅演戲技巧、經驗可以有地方發揮，我就好有滿足感，可能呢個就係點解我會鍾意咗做演員，我好享受呢種不停思考跟住進步嘅過程。」
每一位演員都有個「主角夢」，黃耀煌爽快承認。為什麼別人「初出茅廬」便能做主角？為什麼自己沒有這樣的機遇？這種感覺，就好似明明彼此年相若、道相似，為何你能為我師？一旦萌生出攀比心理，就等同於把自己逼入死胡同，深陷嫉妒且羨慕的矛盾心態。

如今回想當年事，黃耀煌自嘲那時年少氣盛，略懂皮毛便妄想一步登天。

「嗰陣好鍾意攞自己同人哋比較，越比較就越挫敗。人哋一入行就爆紅，點解我做咗幾年都冇觀眾認識？人哋一出訓練班就做主角，點解我又冇呢個『運氣』呢？」後來才明白，這不僅是運氣，其中還包含了他人的真憑實力。而毫不費力的背後，其實是雙倍的汗水和努力。在這條路上走得越遠，他越能體會到這個道理。他人自然有優勝之處，自己也確實有待填補的不足。正所謂「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

條條大路通羅馬，雖大家起點不同、行速不同、道路不同，但終點、以及對演戲的熱愛，是絕對相同的。一旦想通，便釋然。對「主角夢」的羨慕，可以是束縛，也可以是動力。


「入行至今，好榮幸得到唔少前輩嘅鼓勵、欣賞，佢哋嘅教導我一直銘記於心。好多主角，例如浩然（黃浩然）同Kent哥（鄭則仕）都同我講過，做演員需要不停諗。開頭我以為『不停諗』係做好個戲、講好個對白就得，原來唔係。我發現佢哋真係會為咗個角色做好多功課，私底下諗好多種演繹方法，將成個表演做到做好。以我理解，『不停諗』係一個吸收、運用同埋進步嘅過程。當一個方案唔Work嘅時候，個腦可以飛速轉動，根據之前學到嘅經驗諗出另外一個更好嘅方案。我覺得，無論做人定係做演員，都需要『不停諗』。」不思考，無法成為更好的演員；不自省，無法成為更好的人。

作為過度思考的產物，情緒不可避免。黃耀煌也曾經在路上徬徨，無數次萌生過轉行的念頭。每日不規律的作息、通宵達旦的工作以及那份不足三餐溫飽的微薄薪水，隨時都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好幸運，有家人喺背後支持我，又有好多朋友喺我失意嘅時候陪我，大家搭住膊頭一齊行，一齊喺呢條路上搵返目標同希望，重燃演戲嗰團火。真係好感謝所有支持我嘅人，包括欣賞我嘅觀眾朋友。試過喺街上面俾人認出，呢件事都成為咗我堅持落去嘅理由、動力。」每位演員都渴望得到認可，無論是前輩的一聲讚賞，或是觀眾的一句鼓勵。這些是送給自己的禮物，亦是獻給那些堅定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們，最有意義、最真誠的感謝。
走下去，其實不需要什麼理由，有愛就足夠。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思考不止，腳下不停。

文：演員埋位專欄
資料提供：黃耀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