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張床,到另一張床】#1 時鐘酒店—雙人—絲質


我其實不喜歡絲質的床單。因為太像時鐘酒店。
也不喜歡把房間的燈光調到那麼亮,讓人完全睜不開眼。但我想,睜不開眼應該是另有原因。強烈的宿醉使我頭痛欲裂。我用手刀重重地在眉心間按壓,試圖理出個所以然。

這一動,驚醒了身旁的人。他用右手翻過來搭在我的腰間,吻上我乾裂的雙唇。

清醒的時候,請最好不要吻我。




我下意識把薄薄的被子拉高到腋下,蓋住底下一絲不掛的胴體。大概想起來,昨天晚上我從某家酒吧離開,打算再接下一場的時候,這個人在門口拉住我的手,說他留意了我一整個晚上,想要跟我喝一杯。

畢竟那裏是蘭桂坊,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燈。這種開場白,誰要認真?我甩開他的手,道謝,然後轉身離開。他馬上用身體擋住我的去路,距離近得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我這才發現他的身材很健碩,樣子俊美,屬標準型洋腸。

或許可以一戰?

我給了他頭六個字的電話號碼,就快步離開。可是他不願意就範,要求至少七個數字。好吧,果真願意打十次電話來找我的,在中環這地段也算是真愛了。就給他。

後來發生的事,例如我們是如何到達這家廉價時鐘酒店,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斷片,就是這個意思。





該走的人還是要走。我勉強坐了起來。雖然酒精的作用還沒消退,但我還是能以英文跟他對答如流。不了,還趕著上班,我也很想留下來,或許晚上可以抽空跟你吃晚餐吧。

其實我晚上真的有空,只是不打算跟他吃飯。



為了脫身,我要一邊狼狽地跟他調情。是,你好棒,讓我過了一個歡愉的夜晚。一邊把他推開,逐件撿回四散的衣服。

同一時間,我記起昨天晚上,我是如何很自然地用非母語的英文叫床。奇怪的是,我居然沒為此感到半點羞恥。



吻別了那個他,我搖搖晃晃地走到樓下坐計程車。平常我並不愛跟的士司機聊天,但這一次,不得不問:「這是什麼地方?」我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小姐,這裏是灣仔。」噢,公司附近的維記。



我拿出手機,封鎖了他的手機號碼。

回到家洗過澡,把一切蘭桂坊燈紅酒綠的痕跡都洗刷掉,我大字形的攤軟在自己的床上。很累,但沒辦法再睡。趁著出門上班前的一點空檔,我想像著自己昨天晚上,跟那個陌生人在時鐘酒店,在沒調暗燈光的情況下,盡情做愛和呻吟的畫面,然後自慰起來。



我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在床上流浪的背包客,身上只有衣服跟身分證。有包袱,卻沒行李。



這是我第一次bedsurfing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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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一個人對一朵花情有獨鍾,而那朵花在浩瀚的星河中,僅此一朵。那麼,他只要仰望繁星點點,就心滿意足了。於是他喃喃自語:『我的花就在星河的某個角落』可是,這花一旦被羊吃掉了,瞬間,所有星星也將隨之黯淡無光。那你也認為這不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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