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巨人（二）：該如何重塑公義

上篇談及信仰在反抗的作用後，筆者在這篇希望探討轉型正義的問題。轉型正義有不同方面的理解，例如通常用於一個國家民主化後處理以往威權政府遺物的進程，但同時亦能泛指一個嘗試解決不公義狀況的階段。

放之於進巨，當巨人肆意殘害人類，而人類生命得不到保障，轉型正義就隨之衍生。這是源於當一方開始壓迫另一方，就必然出現反作用力，即另一方會因為不甘壓迫而渴望反抗。當這兩年世界各地遍佈壓迫和社會運動，想必各位讀者必然對進巨所說的報不報仇有所共鳴。然而，報仇歸報仇，報仇的手段是否合適是長久未能處理的問題。

進撃的巨人中，艾倫所提倡的是「以殺止殺」。既然巨人們把媽媽及同伴撕碎吞食，那麼自己也應該用雙刀把巨人趕盡殺絕。先不討論以眼還眼的報仇是否合適，整套動漫中並不是所有人皆渴望以鮮血餵飼仇恨，而被艾倫斥責是懦夫的憲兵團便是其中一例。他們認為，人類貿然衝出城牆向巨人衝鋒是不智，相反只要管理好城牆內的秩序就可。換言之，面對巨人的無力感令他們放棄思考改變世界或驅逐巨人的可能性，而以維持既有秩序為目標。
有不少觀眾均認為，艾倫為了保護自己族人而戰是無可厚非。當然，無垢巨人毫無判斷能力，只能以斬殺一途來為人類解除威脅，實踐正義。然而，當讀者發現艾倫的對手是有智力及判斷力的馬萊族人時，繼續不斷訴諸武力似乎無助化解衝突。第四季中，艾倫在戴巴演講時化身巨人突襲演講場，而當中大量無辜馬萊平民被踏成肉泥。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好的轉型正義方法，皆因那些平民不是戰鬥人員如萊納，貝爾托特或阿尼，亦不是有份踏平城牆的巨人，雖則是敵國，但實踐正義的手段不應該是剝奪無關痛癢的平民的生命權，為他們帶來不公義。


在突襲馬萊一役後，諫山創曾借阿爾敏的口中表達對轉型正義的反思。阿爾敏看到馬萊軍民的慘況後，曾質疑為世界重塑公義是否一定要帶來生靈塗炭。筆者認為，艾倫為報殺母之恨，要為艾歷迪亞人洗清惡魔後裔的罪孽絕對合理，但報仇有很多種方法，不一定要以同樣的手段回敬馬萊。更加重要的是，艾倫這樣做亦令尚生還的馬萊軍民更鞏固對艾歷迪亞的仇恨。一殺報一殺，一滴血報一滴血，仇恨螺旋終究不會停止，正義亦不會隨之來臨。
的確，艾歷迪亞人身受巨人之害數十載，對馬萊的敵意本就難消除。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殘害馬萊平民的行為能被合理化。倘若要真正落實公義，莫過於不再發動血流成河的戰爭。退一萬步，即使戰爭是迫不得已，亦只能按照義戰理論出發—符合比例（proportionality)、戰爭是最後手段（last resort)、用以懲罰施暴者 （just cause)。因此，最應做的是在理解艾歷迪亞人的仇恨後，由統治者作出導正，在為族人討回公道和重塑世界和平之間取得平衡。儘管這或會令一代人難以撫平傷口，不過這必然比引起新一波殺戮來得好。

本不該發生的不公之事於世間錯種，但願世上每個人不致被仇恨蒙蔽雙眼，以免仇恨一點一點累積，最終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