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憶蓮的故事 八十年代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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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是八十年代。



那時候香港的市花仍是洋紫荊,還未被偷偷換成紫荊花,洋紫荊不是紫荊,正如洋蔥不同蔥,燒羊肉不能簡稱為燒肉。


那時候沙士仍是汽水,不是傳染病,只會想到唱廣告歌的林子祥,不會想起洗手的董太。


那時候洗米華是「城市故事」的梁思浩,不是澳門商人;神童輝真是神童,七歲上歡樂今宵表現心算,沒有炒股。事業線仍在掌上, 還未生上心口;山寨還是小型工廠,不是冒牌產品。內地還叫大陸,冰鮮雞還叫雪雞;紅隧直接叫海底隧道,人也未分藍屍黃屍;報紙分左右派;電話號碼分香港九龍。地鐵只去九龍,城巴只到海洋公園,的士只載四個人,小巴只有十四座。滿街不是金舖藥房,最多是7-11和時間廊。


那時候亞視還未死亡,叫麗的。無線仍是個decent 的電視臺。


當年無線最受歡迎的節目是歡樂今宵,其中一集是林憶蓮上來宣傳新碟,印象中她把唱碟中十首歌都全部唱了,整個節目變了她一個人在台上咪咀足一個小時。 當時是電視臺播什麼觀眾就看什麼,我不太認識林憶蓮,也乖乖地坐在電視機前從頭看到尾。我覺得每一首林憶蓮的歌都非常動聽,於是決定第二天要到唱片舖一趟。


我在波斯富街一條冷巷中的一檔唱片檔買了「憶蓮」這餅帶。 現在想來是非常衝動,根本對林憶蓮不熟悉,憑一晚的EYT就決定買帶,那時錄音帶的售價是三十元,對一個中一學生來說,算是相當昂貴。





既然投資了三十大元,我當然是日聽夜聽,那時候林憶蓮的歌技還未算是成熟,我卻已經十分喜歡她的聲綫,清脆中帶點柔軟。唱片的形象也相當討好,公仔麵一般的長頭髮配合星球大戰 Obi Wan Kenobi 的啡色長袍。 我當時只覺得每首歌都好「好聽」,即是旋律優美。最喜歡的不是「激情」,而是「邂逅」和「東方西方」,感覺和大碟的形象非常吻合,還有「情愛火花」,覺得旋律有點像張學友的「遙遠的她」,但好像比「遙遠的她」更有味道。







由於日以繼夜反覆的聽,我日有所思,一天晚上發了一個夢,放心,不是春夢,其實也沒有特別事情發生,只是林憶蓮突然在學校圖書館出現,話也沒有說一句,書也沒有借一本,但已足夠令我像鬼上身般obsessed with 林憶蓮。








第二天放學後,中了降的我立刻跑到最近學校的唱片舖,是在西環的創業商場中。除了「憶蓮」外, 林憶蓮之前還有兩隻大碟,我不惜工本再花二十八元買了「放縱」。


「我空虛我寂寞我凍」早已是全香港都熟悉的。還有「長街的一角」,之前已聽過陳慧嫻同曲 的「Love me once again」,不知道是否偏見,總覺得「長街的一角」意境好像好一點。







這個世界有些音樂,你不但不覺悅耳,反而聽到火滾,不信你可以買一隻Kenny G 來聽聽。第一次聽林憶蓮的「心碎巷」和「愛神 holiday」 , 我就有如此感覺,現在聽來也不是這麼差,但當時的反應是:「攪乜,為何這世上有如此難聽的歌。」





要知道當年聽錄音帶,要 skip 一首歌是多麻煩,要停機然後按 fast forward, 心裏要估計大約是一首歌的時間,及時按stop。還有另一種方法是scanning,就是play 和 fast forward 兩個制一起按,錄音機會發出高音的滋滋聲,到了下一首歌之前會自動停,類似錄影機的搜畫功能,但據說這樣做會磨花錄音機的磁頭,磨薄錄音帶的磁帶,在當年物資相對匱乏的時代,當然是不敢多用。開始時我還堅持skip 這兩首歌,但後來慢慢也接受了,我那時已經對林憶蓮非常著迷,再難聽的歌也不再是缺點而變成是特色。


聽了「放縱」後我還未夠喉,三天後再次出現在創業商場內,散盡了家財把「愛情 I don’t know」 也買下來。大碟的名字其實直接叫「林憶蓮」,比「放縱」更早,林憶蓮更加雞仔聲,有點像一個中學生在唱兒歌,但我當年也是個初中生,幼稚的唱腔反而因此更加受落,唱功的瑕疵更覺親切,因此我喜歡「愛情 I don’t know」比「放縱」多一些。最喜歡是「少女的心」和「美的片刻」,每次聽「第一次的約會」腦中自然浮現一個穿新法校服的女學生,「搖擺口紅」的歌名則令我聯想起叮噹的法寶。









相隔只是六個月,林憶蓮又推出新碟,我當時的財政狀況勉強還可以應付,當然第一時間去買,印象中我是在糖街的銅鑼灣中心二樓 hifi 舖買的,舖頭很大佔了全層,叫新時代影音,一入門口是家庭影院的試影室,長期播著電影「異形2」的最後一幕。










這一次林憶蓮的風頭更大,幾乎去到那裡都聽到「灰色,霞蝦吓」 ,「灰色」是林振強塡詞,當年有同學跟我說,「灰色」是非常兒童不宜,因為其中有一句「誰人近日與你幹著快樂事」。脫離了看「430穿梭機」已一年多的我不以為然,當時反而覺得另一首林振強塡詞的「住家男人」的歌詞有點不倫不類。





「灰色」大碟的形象其實一點不灰色,反而是相當清新,尤其是「“早晨...”」和「只可活一次」。那時候我的最愛是「鷹與星」,還有「無情實驗」,是劉以達陳少琪的作品,有強烈的達明一派風格。



「只可活一次」是日劇「跳駒」的主題曲,當時「婦女新姿」在中午有一個「花王」洗頭水特約的日劇時段,因為有很多婦女看,所以每一首「花王」日劇的主題曲也是十分流行,從最早的「阿信的故事」、「海誓山盟」到後來的「祝福」,也是街知巷聞。我的父親在家中工作,有時會開著電視作背景。有一次他看到了一集日劇,時代背景是三四十年代,女主角懇求男主角不要離開她上戰場去,男主角大義凛然:「這戰爭是無可避免的,我們要為正義而戰,為世界和平作出犧⋯」父親憤然關了電視,以後改為亞視「下午茶」的「方太與你」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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