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有感]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美斯

在他面前,時間如此被壓榨,每一年只是為了證明他能更強大多少;在他面前,榮譽如此廉價,每一年只會讓不喜者高呼「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在他面前,紀錄如此不堪一擊,每一年都會把無數傳奇甩在身後;在他面前,對手如此痛苦,甚至是同台領獎也避而不見;在他面前,80後的初戀朗拿度又肥了一圈,大哨喊出他的名字,在那一刻,王者權杖在時空交錯中完成交接。美斯, 24歲,無英俊相貌無明星女友,不善言辭只會用腳說話,於是,他站在那裡,萬眾矚目之下,舉起第三座金球獎盃,依舊青澀,一如初見。

2000年,無錢治病的美斯遠渡重洋,來到巴塞隆拿。巴塞隆拿球探和青訓教練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甘願冒著每個月支付900美元治療費用的巨大風險接納了13歲的美斯。這個身患「侏儒症」的少年終於可以心無旁篤地玩弄著自己最喜歡的玩具,那是屬於他的領地,只許勝不能敗。

2003年,美斯在葡萄牙的巨龍球場迎來一線隊首秀,對手是摩連奴帶隊的次年歐聯冠軍波圖。那年,他16歲,在拉瑪西亞已經成為傳說中的天才少年。寶劍尚在鞘中,但已嗡嗡作響。

2004年,美斯在對陣愛斯賓奴比賽裡迎來西甲處子騷,成為當時巴塞隆拿聯賽史上最年輕的球員。人們都在期待那個阿根廷小個子到底能綻放出怎樣的光輝。

2005年,美斯仿若一把絕世寶劍破土而出。在荷蘭舉行的世青賽中,從後備做起直到先發登場,終無人可擋,橫掃四方,一人包攬金靴金球。甘伯杯,對陣祖雲達斯,美斯在首次對陣豪門的正式比賽中攪得老婦人雞犬不寧,就連一向與「天才」有仇的卡比路也只能發出這樣的感嘆,「我執教將近二十年,從沒見過像美斯這樣有天賦的球員。」

但對於美斯來說,前路從來不是坦途,上帝似乎總要給他設置一個又一個障礙。列卡特已決定將18歲的美斯留在一線隊,但卻因為沒有歐盟身份,美斯一直無法在西甲出陣。直到9月末,美斯才獲得了西班牙國籍從而可以出戰西甲。

18歲的美斯已成為萬眾矚目的天才少年,但他仍然不明白自己只是想簡簡單單地踢球卻為何總是遇到各種阻礙,一如小時候。所以,他場外沉默寡言,場內用雙腳做出最有力的反擊;所以,他對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總記在心裡,細哨迪高就這樣成為美斯的兄弟和保護神。

2006年,德國之夏,美斯迎來了自己的世界盃處子騷,整個阿根廷都在為新馬勒當拿歡欣鼓舞,就連球王在看到美斯歷史性的出陣後都激動地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他仿若看到年輕時的自己。一個入球一個助攻,19歲的美斯在世界盃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但卻沒有人會想到這會是美斯世界盃史中唯一的硬性數據。國家隊頹敗也就此成為美斯的阿喀琉斯之踵。

2007年,美斯像馬勒當拿一樣踢球。對陣基達菲的連過五人,對陣西班牙人的上帝之手一一展示在世人面前。對陣皇馬三度落後三度入球扳平的神跡表現仿若讓人看到馬勒當拿當年一己之力逆天的血勇。亂世出英雄,巴塞隆拿夢二王朝逐漸走向衰落,但美斯仍然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維持著夢二的車輪前進,那裡,畢竟是自己起步的時代,那裡有著恩師列卡特的提攜,有著大哥細哨的照顧。

2008年,終於到了說再見的時刻!曾經風華絕代的夢二王朝終於徹底坍塌。細哨那魔幻的舞步,天馬行空的傳球,石破天驚的射門都化為塵封往事;迪高那銷魂的折射,永不停止的奔跑自此只能消逝在風中。那是怎樣的一種痛?美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親密的兄長一一遠去,看著自己的恩師黯然離開,看著自己最驕傲的球隊從神壇跌落塵埃。在最青春的年華里,美斯只能在地獄中仰望天堂。

那時的巴塞隆拿陷入巨大的動盪之中,沒有人能看清前方。哥迪奧拿接過了列卡特的教鞭,即使有著告魯夫的力撐,即使曾經是巴塞隆拿的國王,又有多少人會對一個隻執教過巴塞隆拿B隊的菜鳥主帥抱有幻想?

在巴塞隆拿進入重建期時,美斯還要為自己的祖國拼盡全力。北京奧運會,美斯承擔著阿根廷爭冠的重任。但巴塞隆拿高層彼時並不願意放美斯去踢這種對球會百害而無一利的比賽,「菜鳥主帥」哥迪奧拿卻選擇了放行。「士為知己者死」,美斯將在未來的時光裡百倍償還哥迪奧拿的善解人意。

但在這一切切之前,美斯將在北京完成人生中最偉大的告別。在那裡,有著一個如兄如父的對手在等著他。那個人曾經是世界最好的球員,卻對自己這樣一個剛升入一隊的小孩子關愛有加,毫無架子;那個人是一個巴西人,卻對自己這樣一個阿根廷人毫無芥蒂;那個人如此強大,卻從不吝嗇,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足球技巧傳授給自己;那個人是自己最驕傲球隊的國王,是自己一直渴望努力的目標。那個人叫做細哨。

8月盛夏,北京。奧運準決賽,阿根廷3-0淘汰巴西挺進決賽。昔日最親密無間的兄弟再見面時竟然只能生死大戰,一如在球會接過細哨的10號衣缽,美斯在國家隊再次戰勝自己的好兄弟。最親密的夥伴一再成為自己向前的踏腳石,昔日的大哥卻要被自己取代。青春竟如斯殘酷嗎?成長便如此無可奈何嗎?

曲終人散,美斯與細哨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失利的細哨仍然如舊日般那樣輕撫著美斯的頭。那些「美斯逼走細哨」的流言蜚語就此煙消雲散。那是多麼寬敞的胸膛,那是多麼偉岸的身影,細哨就曾經那樣站在那裡,為年輕的美斯遮風擋雨。而今日一別,日漸強大的美斯就要孤身一人面對這個天下。他可做好了準備?至少,他知道自己絕不能辱沒了細哨的10號;至少,他從不輕易認輸。

古龍曾說:「朋友就是朋友,絕沒有任何事能代替,絕沒有任何東西能形容——就是世界上所有的玫瑰,再加上世界上所有的花朵,也不能比擬友情的芬芳與美麗。」

因為細哨,美斯認識到了足球世界的殘酷,意識到成王敗寇的苛刻定律,所以,他猶如永動機一般瘋狂地攫取著各種榮譽。2009年,六冠加身;2010年,雙冠;2011年,五冠加身。他對冠軍的渴望似乎永遠無法滿足,即使是上季唯一輸掉的輸掉國王杯也讓美斯淚灑更衣室。

美斯無疑是幸運的,前有列卡特細哨帶著他成長,後有哥迪奧拿沙維帶著他成熟。巴塞隆拿成為足壇最耀眼的王冠,而他則成為最耀眼的明珠。

一支球隊,12年時光,三座金球,18個冠軍,不管你愛與不愛,24歲的美斯就在那裡,只增不減,不斷前行。

在各自的青春時光裡,每個年代的球迷都有著自己的最愛。60年代的比利,80年代的馬勒當拿,20世紀末21世紀初的朗拿度,各個時代最偉大的球員就這樣俘獲著球迷的心。美斯正走在前輩的路上。當你終於擺脫學生時代的青澀,踏入社會,而後為人父為人母時,可還會記得看著美斯走向傳奇的那些年?

「謝謝你喜歡我。」

「我也很喜歡當年那個喜歡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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