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 並非那麼牢不可破，FBI 不靠蘋果解鎖了嫌犯證物手機
科技界的開年大戲非蘋果和 FBI 的爭鬥莫屬，這場因為 FBI 要求蘋果解鎖一起槍殺案中嫌犯的 iPhone 5c 獲取關鍵證據的事件最終演變成了美國科技企業和政府之間的大分歧。一方面是美國政府機構要求蘋果這樣的科技企業在其系統中植入後門（繞過安全性控制而獲取對程序或系統訪問權的程序方法），方便政府獲取手機中的證據；一方面是科技企業幾乎一致反對這樣植入後門的行為，因為他們覺得這樣會傷害到用户的信息安全。
如果把這場爭鬥分為 FBI 要求蘋果解鎖嫌犯手機，和 FBI 要求科技企業給系統植入後門兩個階段的話，那麼第一階段的這個前戲已經告一段落，因為 FBI 已經繞過蘋果，成功地解鎖了嫌犯的那部 iPhone 5c。
在本週一公佈的一份文件中，槍殺案檢方表示尋求蘋果解鎖 iPhone 5c 不再是必要的了。而美國司法部發言人 Melanie Newman 稱：
引用“FBI 已經開始檢查手機中的信息了，並且這是符合標準的檢查流程的。”
雖然只有短短兩段話，不過我們可以讀出來的信息還是不少：FBI 在沒有蘋果幫助的情況下成功地解鎖了嫌犯的 iPhone 5c，解鎖過程合情合法，這意味着手機中的證據將會可用，沒有因為不合乎流程而被判定無用。而之前營造的 iPhone 牢不可破的形象也被打破，第三方解鎖 iPhone 並非不可能。前面 FBI 求蘋果解鎖的劇情出現巨大轉折，後續的植入系統後門的發展也將是個懸念。
此次事件告一段落的時候，不妨回顧一下這個持續發酵了一兩個月的科技企業大戰美國政府大戲。
（槍手和警察交戰現場）
案發
整件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 2015 年 12 月，案件發生在美國南加州。
槍手賽義德·法魯克（Syed Farook）和塔什芬·馬利克（Tashfeen Malik）在 12 月 2 日早上聲稱出門看醫生，把 6 個月大女兒交託法魯克的母親照顧後離開。法魯克工作的環境衞生局當日在案發地點舉行聚會，法魯克也有出席。法魯克半途離開，後來帶同妻子馬利克返回，二人身穿黑色戰鬥服和戴上滑雪面罩，在上午 10:59 用半自動手槍和半自動步槍向人們開槍。整個開槍過程不長於 4 分鐘。二人在警察抵達前離開現場。目擊者説他們憑槍手的聲線和體型認出其中一人是法魯克。
警方行動警察和特種部隊包圍了案發的建築，並撤離了其中的人員。執法部門得悉法魯克是疑兇後，追尋他在案發前租用的一輛黑色 SUV。下午大約 3 時，警方終於截停該輛黑色 SUV，法魯克和馬利克在車上向警員開槍，警員還擊，槍戰歷時約 1 分鐘，二人最終被擊斃。最終此次槍殺案造成至少 14 人死亡，17 人受傷。
當然，事情不是槍手死去就告一段落。事後，警察發現了一部屬於法魯克的 iPhone 5c 手機，調查人員試圖解鎖這部 iPhone，但礙於 iPhone 的信息保護措施，調查人員（正式來説，是 FBI）的努力都成了徒勞。於是洛杉磯地方法院要求蘋果公司提供技術協助、解鎖這部 iPhone 5c。
兩個關鍵點
我們的手機頻頻被曝出各種安全問題，其中不乏 iPhone。那麼為什麼到了 FBI 手中，iPhone 似乎就固若金湯了呢？這裏就涉及到兩個關鍵點，一是 iPhone 5c 的解鎖機制；二是美國司法極其強調證據的合法性。
根據蘋果官方的安全指引，為了不讓大家暴力破解 iPhone 的密碼，蘋果為解鎖密碼在輸入錯誤後設置了一系列的延遲效果，只要你輸入錯誤密碼超過一定次數，iPhone 就會在一定時間來禁止運作。比如輸錯第五次後，需要間隔 1 分鐘才能繼續輸入密碼；輸錯第七次的時候，就需要間隔 15 分鐘，而在第九次輸錯的時候，再次輸入就要間隔 1 小時。
在設置中，用户還可以讓 iPhone 在十次錯誤後，自動清除裝置──但是，你是完全不知道這台 iPhone 有沒有設置“自動毀滅”。對於那些想要暴力窮舉來破解 iPhone 的人來説，iPhone 5c（沒有指紋解鎖）的安全機制是保險的，且讓破解者心存疑慮的，因為保不準手機就還原，留不下一丁點兒的證據。
不過暴力窮舉明顯不是技術活兒，FBI 有可能去通過黑客手段來破解這部 iPhone 5c，這就涉及到第二個關鍵點：毒樹之果 （Fruit of the poisonous tree）理論。
“毒樹之果 (Fruit of the poisonous tree)”的理論，即使是極關鍵的證據也好，只要是通過非法手段的，那在訴訟審理的過程中將不能被採納，而且，任何從它獲得的證據也會被污染（即使是其它合法的證據）。1994 年，被稱為世紀審訊的“美式足球員 O. J. Simpson 殺妻案”，就是因為當時控方證據中有一雙染了血的襪子是非法取得的，結果污染了其它關鍵證據，導致該案在鐵證如山的情況下，O. J. Simpson 仍然被判無罪。
正是如此，FBI 才如此執着地尋求蘋果的幫助，通過法庭判決施壓，以一種合乎標準程序的方式去解鎖 iPhone 5c，獲取相關證據。
蘋果的對手和隊友們
在生意場上，蘋果和 Google、微軟或多或少都算是對手。但是在這件事情鬧大之後，表態的絕大部分科技企業都是偏向於蘋果這一邊，其中就包括 Google 和微軟。
庫克關於拒不解鎖 iPhone 力求保護用户信息安全的那封公開信發出來後，Google CEO Sundar Pichai 連發五條推，以此力挺蘋果，並在推文中稱“期望在這個重大問題上，能有一場充滿思想性的和開放的討論”。
稜鏡門主角斯諾登也是站在聲討 FBI 的這一邊，他在擁有 184 萬關注者的個人賬號上發佈/轉發了數條批評 FBI、支持蘋果拒絕開後門的推文，這其中還包括了 Sundar Pichai 五條相關推文中的第四條。
後來，又有了一位科技界的重磅人物發聲支持蘋果，這人就是 Facebook 的 CEO Mark Zuckerberg，他在二月的 MWC 上表態，“我們對蘋果感到同情”，並認為加密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具，科技公司不應該提供後門。不過，Mark Zuckerberg也表示 Facebook 一直注意關注暴力恐怖信息的監管，並願意和政府達成基本的合作，以確保社會的安全。
此外微軟的首席法務官也表示支持蘋果，另外，微軟也以 “改革政府監督”(RGS) 成員企業的身份發表聲明稱：
引用“RGS 成員企業認為，打擊恐怖和犯罪分子，幫助執法部門獲取必要的信息來確保社會安全至關重要，但政府機構不應要求科技公司對其安全技術預留後門。RGS 成員企業會在確保用户人身和信息安全的前提下，幫助執法部門提供所需信息。”
雖然蘋果得到了同行們的大力支持，不過在民眾這邊，受訪的 51% 民眾認為蘋果應該幫助 FBI 解鎖 iPhone，而支持蘋果不解鎖的不到 4 成。不過由於調查樣本容量只有 1002 人，這個結論的説服力比較有限。在政界，蘋果拒不和政府機構合作的態度並不受待見，其中包括美國總統候選人唐納德 · 特朗普，他就以強硬的態度表示，蘋果應該遵從 FBI 的要求。
蘋果 CEO 態度最強硬
關於對抗 FBI 解鎖 iPhone 和給系統開後門的兩個請求上，蘋果 CEO 庫克從一開始就表明了非常強硬的立場：絕不幫你解鎖 iPhone，也甭想讓蘋果給系統開後門。關於兩點堅持，庫克的言論已經夠多了，不過在接受《時代》雜誌採訪的時候，庫克説出了一些更深層次的理由。
關於蘋果在這場爭鬥中的角色定位：
引用“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捲入其中，我只是個收件和派件的快遞員。我的工作不是説把快件打開，複製之後留存到自己的小黑箱裏，以便有人跟我説想看看這些信息的時候給他看。這不是我的角色，也不是我應該扮演的角色，也肯定不是你們希望我成為的角色。我們不想成為一個儲存上百億條消息的倉庫，而這是出於道德和價值觀、而不是成本的角度來説的。”
為什麼不能開一個幫 FBI 解鎖的頭：
引用“這不只是一部手機的問題，這事關整個未來。沒準曼哈頓會跳出一個傢伙説，我有 175 台手機，我希望能解個鎖。然後其他想給手機解鎖的案子蜂擁而出。我是説，這就是這個案子的目的，設立一個司法先例，然後從此就能改變一類案件的處理方式。沒錯吧？司法先例就是這麼用的。”
這一次，庫克對美國很失望：
引用“首先我認為這對美國來説很不妙。因為這次不僅僅是在針對我們，那是對所有人行為的限制，那是在強制所有科技公司開“後門”。這會讓美國變得脆弱，不僅在隱私方面變得脆弱，在安全方面也變得脆弱，甚至讓整個國家的基礎設施以及所有東西都變得脆弱。我無法想象這一切的發生，因為這是荒謬透頂的，我想每個人都能理解。
到頭來，我們要做的這次抗爭，不僅是為了我們的客户，也是為了我們的國家。我們走到了這樣一個詭異的處境，在這要為公民權利與政府對抗。誰能想到這個？反正我從來沒想到會這樣。政府才應該是那個為公民權利而戰的主體，現在本末倒置了。我仍然感覺自己像來自另一個世界，而現在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噩夢。”
FBI 這一次繞過了蘋果用“合乎標準流程”的方法解鎖了 iPhone，給僵持不下的局面留下了“最好的”解決辦法：蘋果沒有失信，FBI 獲得了證據。但是接下來關於給系統留後門的更大分歧上，蘋果和政府之間的矛盾看似完全不可調和，與解鎖 iPhone 這件事上 FBI 掌握主動權不同，給系統開後門的主動權完全在蘋果手上。而且這件事的波及範圍，又要遠遠大於如今這次解鎖 iPhone。
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事情還遠遠沒有完結。
題圖來自：latimes
資料來源：愛範兒（ifanr）
作者/編輯：劉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