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接近真實的《獅子王》是怎麼拍出來的？
首先，請找出下圖中哪些獅子是假的。
如果我不説，不熟悉 CG 製作的小朋友恐怕真的認不出哪些獅子是用電腦製作出來的。
該用「真人版」還是「真獸版」來形容這一版《獅子王》？但哪個形容都不太準，這部電影裏既沒有真人，也沒有一個真正的動物。迪士尼依靠純熟先進的 CGI 技術（Computer Generated Imagery，意為計算機生成圖像），硬生生從無到有造就了一個非洲草原，以及這個榮耀王國內外的所有生靈。
從第一個鏡頭開始，影片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真實感，伴隨着旭日東昇，草原上迎來新的一天。從陽光、土地、草叢、樹木，到草原上的大象、斑馬、羚羊、獅子，每一個場景，每一隻動物的細節都在極盡可能的強調真實性。
▲ 圖片來自：Polygon
7 月 12 日，以純 CGI 製作方式翻拍的迪士尼經典之作《獅子王》（The Lion King）在中國上映。
沒有真人真獅的獅子王是怎麼拍出來的
口碑上映後褒貶不一，這個我們待會再談，但其秀肌肉一般的技術實力卻贏得了觀眾們的一致讚歎。
1994 年的原版動畫電影《獅子王》是由華特迪士尼動畫工作室製作。華特迪士尼動畫工作室（Walt Disney Animation Studios）是華特迪士尼公司旗下的一個動畫工作室，它的歷史非常悠久，成立於 1923 年，很可能比你的爺爺還要大。總部位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伯班克。其主要為華特迪士尼公司製作動畫電影、短片以及電視特輯。
▲ 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 圖片來自：Standing On My Neck
從 1937 年推出首部動畫電影《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以來，迪士尼動畫工作室一共推出了 58 部動畫電影，離我們最近的一部就是去年上映的《無敵破壞王 2：大鬧互聯網》
但我們今天説的並不是動畫，儘管原版的動畫電影是由華特迪士尼動畫工作室製作，但像新版《獅子王》這樣逼真的視覺特效當然需要依靠技術實力雄厚的視覺工作室來擔任特效製作。
▲《奇幻森林》. 圖片來自：New Statesman
《獅子王》的視覺特效是由 MPC 工作室負責主力製作的，這個名字也出現在了導演喬恩·費儒（Jon Favreau）的另一部採用了同樣技術的作品《奇幻森林》（The Jungle Book）裏。
從技術上説，《獅子王》可以説是《奇幻森林》的延續，只是《奇幻森林》裏畢竟還是有一個真人演員，時年 10 歲的小演員尼爾·塞西（Neel Sethi）在電影中扮演了森林之子毛克利（Mowgli）。無論是黑豹巴希拉還是棕熊巴魯，所有的動物都圍繞着毛克利互動，是襯托他的綠葉。精彩的 CGI 技術也讓《奇幻森林》獲得了 2017 年的奧斯卡最佳視覺效果獎。
和《奇幻森林》不同，《獅子王》裏全程沒有任何的真人出現，純粹展現的是虛擬動物之間的互動，這就讓整個故事的呈現難度再度爬升了一個階梯。而在奇幻森林裏採用的 CG、VR、面部捕捉等技術，在《獅子王》裏也進一步更廣泛的去使用了。
對於這樣一部全程由 CGI 技術生成的影片，如何「拍攝」出來已經和傳統電影大為不同，更高科技的展現形式，同時也需要用高科技的方式去運鏡拍攝。在獅子王的拍攝中大量使用了 VR 拍攝的方式，整個拍攝幾乎都是在洛杉磯的工作室裏完成的。
▲ 工作人員用 VR 觀看場景. 圖片來自：WIRED
根據 hollywoodreporter 的報道，《奇幻森林》的視覺特效總監 Rob Legato 在 4 月份的 NAB Show 上表示，《獅子王》將會採用大量採用 VR 技術和工具，打造一個類似現實的場景。劇組人員和演員可以通過佩戴 VR 頭盔像攝影師一樣進入場景，演員們也可以在其中走動並看到其它演員和樹木等等。
Wired 則介紹了更多拍攝細節，有意思的是，在拍攝過程中導演喬恩·費儒會準備很多傳統電影拍攝才會用到的器材，像小推車、起重機和一些其它的工具。而這些其實都是為電影攝影師 Caleb Deschanel 準備的，這些器材並不存在於現實中而只是通過數字生成，目的是讓電影攝影師能夠用上傳統攝影的經驗。
現場的設備都是通過一系列的 VR 取景器所實現的，工作人員也會在拍攝現場佈置起重機和鋪設軌道，但不是為了攝像機，而是為那些取景器所準備的，取景器尺寸和重量與攝像機差不多，看起來像是塑料球並能手持，這些取景器會發射紅外信號，通過周圍的金屬架上的 3D 傳感器矩陣跟蹤信號並將取景器的位置傳回 VR 中。
簡單點説，這些取景器或者説感應器，是 VR 中的設備在現實中的對應參照物，攝影師通過移動這些現實的參照物就能同步變化 VR 中的設備，然後就能通過 VR 攝影來模擬現實攝影的感覺。
最後，這樣拍攝出來的素材依舊只是半成品，這些素材還要送到 MPC 工作室進行後期特效製作，最後才能變成完整的影片。
導演喬恩·費儒表示，這種開創性的拍攝方法具備巨大的實際效益，並能重新塑造電影的展現方式。
但口碑爆棚重温經典的預想並沒有出現。
為什麼大秀技術的獅子王一言難盡
從爛番茄指數來看，新版《獅子王》的新鮮指數只有 59%，而老動畫版的新鮮指數則高達 93%，再看導演喬恩·費儒 2016 年指導的《奇幻森林》，爛番茄指數卻高達 95%，儘管兩者都大量採用了 CGI 技術，但評價卻截然不同。
就像上面所説，在《奇幻森林》裏動物們是襯托森林之子毛克利的存在，展現的是人與動物的關係，人性閃光點以人類毛克利作為載體呈現。而當我們摒棄真人，全部採用 CGI 虛擬生成的時候，這種技術的缺陷就越發凸顯出來了。
在現實中雄性獅子成長到 2 歲半到 3 歲時就會被父親趕出家門成為流浪雄獅，直到打敗別的雄獅成為新地盤首領，或者與別的雄獅結伴流浪生活（有點萌）。不僅不會殺回家幹掉自己的叔叔，更不可能和食草動物和平相處。所以獅子王的內核是帶有戲劇感的王子復仇記，本質上講的其實是人類的故事
▲ 表情的區別. 圖片來自：Entertainment Pakistan
也是因為如此，「擬人」和「擬真」這兩種概念在《獅子王》裏產生了巨大沖突。包括被詬病的「面癱」表演都是衝突下的妥協產物。微博博主@春捲 也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切入思路。動畫電影版《獅子王》的動物都是有眉毛的，而對於現實的動物來説，有一些沒有眉毛，大部分則是臉部毛髮太多，即便有眉毛也很難展現。
進一步説，就是動物們的神態和表情相比動畫版被大幅度的壓縮了，而這正是戲劇表演中人性的精華部分。
過於追求真實而被迫削弱人性的部分，也難怪被説成像看在《動物世界》了。但其實在觀影過程中，你又很難真的將它當成《動物世界》來看，除了所有動物都會説英語這一「細思極恐」的行為之外，《獅子王》的 CGI 技術本身在追求真實這方面也並沒有達到想象中那麼「喪心病狂」的程度。
除了裏面的公獅子都被弱化了性別特徵之外，整個場景從環境到動物本身都過於乾淨了，這也讓我在觀看的過程中時不時就感覺到強烈的違和感。
▲ 沒有塵土的疣豬彭彭. 圖片來自：ABC News
真實的野生獅子在現實環境下其實都是髒髒的，不僅身上的毛髮不會像電影裏像用了海飛絲一樣那麼柔順乾淨，口水也會經常打濕它們下巴上的毛髮。此外由於蚊蟲很多，獅子的尾巴也經常會有些小動作用來驅趕蚊蟲，這一切在電影裏幾乎都是不存在的。更別説電影裏小辛巴在地上滾了一圈身上起來身上根本沒有半點塵土，只能説榮耀王國在衞生問題方面真的很重視吧。
追求「真實」卻又無法達到，還為此捨棄了一些精華的「表演」，獅子王的口碑走低並非是導演喬恩·費儒之過，而更像是用 CGI 達成全程擬真這一目的本身的「原罪」。
▲ 小獅子辛巴. 圖片來自：indiewire
但另一方面，儘管情感共鳴這方面 CG 版《獅子王》完成的並不好，但電影整體極高的製作完成度，以及大量採用 VR 方式進行拍攝的手法，卻為今後的電影拍攝帶來了無盡的遐想。
VR 不只是呈現方式，更是拍攝工具
電影的核心是故事和故事所傳遞的思想，但如何用電影美學去呈現故事，實景拍攝與特效製作已經成為完全兩種不同的道路了。目前大部分的好萊塢大片都是兩者混合使用，像《獅子王》這麼極端的電影依舊是相當少見，但《獅子王》還是為我們掀開了未來一角。
打破邊界和融合一直是這幾年來媒體形式的變化趨勢。出現《獅子王》這樣的電影也一定會對電影行業產生新的衝擊。
▲ 圖片來自：Videomaker
在整個拍攝過程中，從提供 VR 硬件的 Oculus 和 HTC Vive，到遊戲引擎公司 Unity，再到以及影視製作與遊戲開發的工作室 Magnopus 都為影片能夠最終呈現出來做出了大量貢獻。
該片的電影攝影師 Deschanel 表示 VR 並不僅僅是一種呈現方式，更是拍攝工具，你要在 VR 中尋找鏡頭的感覺。
導演喬恩·費儒更是簡單直接地表示：一切宛若魔法。
比起用人類演員實景拍攝，VR 虛擬製作不僅可以減少 NG 鏡頭，也能更精準地去展現導演腦海中所想象的畫面，人類演員做不到那些動作與表演，都以通過 CGI 技術表現，而 VR 拍攝也能模擬出實景拍攝的鏡頭感，對於未來那些更重視特效的電影拍攝來説具有很重要的指導意義。
《獅子王》也同樣是遊戲和電影再次模糊邊界的一次探索，這一次遊戲和電影因為 CG 而殊途同歸，影片裏不僅有遊戲引擎和開發工作室參與，整個製作過程都像極了遊戲。根據導演透露，整部影片只有一個鏡頭採用了實拍，但他沒有透露是哪個鏡頭。
這一版《獅子王》註定無法像動畫版那樣成功和經典，但時代已經賦予了它新的意義。
PS. 第一張圖左下角就是辛巴和娜娜
題圖來源：Vanity Fair
資料來源：愛範兒（ifan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