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ad Pro,改變下一個十年的計算終端
10 年前,喬布斯在向世界展示那台 iPad 前,説這是一台介於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夾縫之間的設備。
一語成讖。
在後來的若干年,iPad 風靡全球,成為了千萬家庭老少咸宜的娛樂設備,一台在大多時間遺落在沙發「夾縫」裏的設備。
時隔 10 年,當我第 n 次拆開這台擁有着碩大屏幕的設備,iPad 已然不復當年的模樣:超窄的邊框,纖薄的外形,絢麗的屏幕,甚至與筆記本電腦相差無幾的鍵盤與觸控版,都在隱喻着,這是一台真正的桌面終端。
但同樣的問題卻如昨日重現:iPad 究竟是什麼?
外觀
新 iPad Pro 延續了上一代的 ID 設計,完全相同的正臉,同樣線條硬朗、稜角分明的機身造型,連外設吸附觸點也相同,這也使得 Apple Pencil 等配件實現了隔代可用。
一眼可辨的區別來自背後的攝像頭,「浴霸」造型的相機模組也使得整機重量比上一代重了 3g。(12.9 英寸重了 10g)
除了增加了一顆 1000 萬像素 f2.4 的超廣角攝像頭,更顯著的變化是雙攝旁邊的那顆激光雷達(Light Detection And Ranging)。
蘋果不是第一個 ToF,但把應用做到了最好
iPad Pro 上所搭載的激光雷達屬於 3D 感知技術的一種,利用雷達發射光波,光波觸及不可穿透的物體後會產生反射,記錄發射回來的時間,就可以確定深度信息,從而得到一張被測物體的 3D 圖像。這種測量方式叫直接飛行時間 dToF(Direct-ToF)。
激光雷達的加持,是為了實現更逼真的增強現實(AR)。
以官方應用「測距儀」為例,使用舊款 iPad Pro 或者 iPhone 時,由於設備使用攝像頭圖像感知,在測量前,你總需要花一些時間尋找特定的平面,不僅在黑暗環境下無法使用,還經常會出現虛擬物體與真實物體重疊的穿幫效果,而激光雷達加持下的新 iPad Pro 不僅不懼暗光打開即用,還實現了非常精準和智能的探測。
比如此前測距時,你需要手動確定測量的起始點,而新 iPad Pro 的座標移動到物體邊緣時,系統會自動實現邊緣吸附對齊,同時自動生成參考線。
當 iPad Pro 靠近被攝物體時,屏幕上還會出現更多的刻度線,從而實現更加精準的物體測量。
最令人驚訝的是,根據物體的輪廓,座標平面甚至可以自動進行三維方向的改變。
「測距儀」如今可以方便地測量身高,實測大概誤差在 2cm 以內。
另外,「測距儀」會保留歷史測繪數據。
AR 建模的真實度也明顯提升,虛擬物體不會出現此前抖動的情況,即便用手進行遮擋,激光雷達也能探測出手與物體之間的空間關係,究竟在物體前還是物體後。
ToF 技術在相機領域的應用發端於國內廠商。OPPO 早在 R17 Pro 上搭載了 ToF 模組,華為 Mate 30 Pro 利用紅外 ToF 方案實現了手勢凌空操作。
同樣用於手勢識別,Google Pixel 4 的方案則是毫米波雷達(millimeter wave radar)。
根據此前一篇科普文章,激光雷達和毫米波雷達技術的差異在於雷達圖像的清晰度,激光雷達由於波長最短,頻率也最高,因此分辨率就越高,雷達圖像最清晰。而毫米波雷達的光源波長最長,接收到的 3D 圖像也最模糊。
儘管國內廠商率先把 ToF 技術應用在相機領域,但蘋果卻將其升級,真正實現了 AR 技術在移動終端上實實在在的進步。
室內設計師如今可以用 AR 快速進行 3D 建模,學生可以用 AR 實現了青蛙的模擬解剖,普通人則可以用宜家 app 的 AR 功能把千萬家居「搬」進家中。
儘管 AR 有趣且富有潛力,但目前 AR 在消費領域的應用仍然鳳毛麟角,AR 的特性也難以成為 iPad Pro 用户高頻使用的殺手級功能。
AR 應用賦予設備全新的交互,作為相對傳統的人機交互平台,iPad Pro 未必是承載 AR 應用的最佳設備。
對於大多數用户,AR 也許是新 iPad Pro 一個沒那麼重要的「功能」。
但蘋果卻得以率先架構一個龐大的 AR 生態,它用上一代計算平台的形式,撕開了下一代交互一道別有洞天的口子。
性能
打破了以往慣例,新 iPad Pro 的芯片沒能與同一代的 iPhone 11 系列同卵雙生,而是採用了 A12Z——官方稱 CPU 架構不變,GPU 從 7 核升級到 8 核心,峰值性能更強更持久。
而從 iFixit 的拆解得知,2018 款 iPad Pro 上的 A12X 與 2020 款上的 A12Z 實際上用的是同一款芯片。A12X 與 A12Z 其實在硬件上都配備了 8 個 GPU 核心,但 A12X 則是禁用了其中一個。
GeekBench 對兩代 iPad Pro 的跑分數據顯示:兩代 CPU 的分數幾乎沒有變化,只是在 GPU 圖形性能上有了細微的提升。
至於性能差異對於日常工作的影響,我嘗試在兩代 iPad Pro 上使用 LumaFusion 進行兩段 4K 視頻的導出,導出時間並沒有太大區別。
另外,新款 iPad Pro 的電池容量由上一代的 7812mAh 縮水 272mAh,到 7540mAh。
當然也有幾個好消息,A12Z 配備了相比起前代更好的散熱結構。
而且,此次 iPad Pro 全系標配了 6GB 的 RAM,而這個配置只存在與上一代的 1TB 頂配版本中。
此外,新款 iPad Pro 支持 802.11ax,也就是我們所説的 Wi-Fi 6,能夠提供更快的網絡傳輸速度和更低的延遲。
iPad 支持觸控板/鼠標,改變了什麼?
相比硬件本身,真正掀起這次 iPad Pro 討論熱潮的其實是那個外設——「妙控鍵盤」。
無論是無級調整屏幕角度、剪刀式鍵盤、抑或自帶 USB-C 接口,這個外設都讓 iPad Pro 更像一台筆記本電腦。
更重要的是,「妙控鍵盤」賦予了 iPad Pro 一塊觸控板,與此同時,iPadOS 13.4 增加了對「鼠標和觸控板」的支持。
多點觸控是過去十年人機交互最大的一次變革,它讓手指成為更直觀的交互工具,但它依然存在一些問題:它指向性粗略,無法承載更多的功能按鍵,操作時甚至會阻擋視線,而懸空的操作也不適用於長時間工作。
正因為如此,在誕生了 40 年之後,鼠標依舊是每個人辦公桌上不可或缺的存在。
在上一代 iPad Pro 的評測裏,我提到「交互」是 iPad Pro 生產力最大的短板。而隨着對鼠標和觸控板的支持,這個短板徹底消失。
由於秒控鍵盤五月才開售,我以 iMac 標配的 Magic TrackPad 進行體驗,需要注意,雖然兩者交互手勢相同,但手感必然會有差異,「妙控鍵盤」的觸控板是按壓式,並不支持 Force Touch。
Magic TrackPad 與 iPad Pro 藍牙連接後,屏幕上就會出現一個指向球。相比桌面上的指針,這個指向球沒有一味照搬桌面電腦的光標,而是適應 iOS 的 UI 植入了一些有趣的細節:
- 在深色背景下,指向球會變成淺色,反之亦然;
- 指向球靠近圖標、按鈕時,會出現吸附的效果;
- 在不同場景下,指向球的形態會發生變化,在文本編輯中,指向球會變成指針,方便選擇文本。
- 點擊右上角的時間電量,彈出控制中心。
至於交互手勢,基本上覆現了 macOS 觸控手勢:
- 單指移動光標
- 雙指點按調出輔助菜單,相當於右鍵
- 雙指滾動頁面
- 三指上滑切換多任務,橫滑動切換應用
觸控版可以替代手指在屏幕的全部操作。操控體驗超越了絕大多數筆記本電腦,但是仍然不如 Mac 上那麼跟手。
在很長一段時間,蘋果都沒有為 iPad 增加鼠標或觸控板的支持。在 iOS 13 最早的測試版中,光標和鼠標僅僅是藏在「輔助功能」中為殘障人士使用。
理由很簡單,一套用户界面很難同時兼顧屏幕觸控和觸控板——為觸控板或鼠標設計的按鈕通常比較小,而為手指觸控設計的按鈕則需要更大更直觀。同樣的道理,MacBook 始終沒能配備觸摸屏。
比如依靠觸控板或鼠標的桌面對話框,x 關閉按鈕是個司空見慣的設計,但在以觸控為基礎的平板中卻不復存在。
從現實看,無論是 Windows、ChromeOS 抑或 iOS,要麼用户界面上偏向一種交互,要麼乾脆設計了平板和 PC 兩套界面進行切換。
其實從硬件上看,2020 款 iPad Pro 並不是一次大的迭代,但是 iPadOS 13.4 的更新,讓 iPad 生態系統完成了一次涅槃重生——它引入了傳統的輸入設備,既實現了光標精準的操控,又以手勢延續了多點觸控的直觀,它更像是一種基於新系統與 app 形態內容的交互方式,而並非是將 macOS 的觸控交互搬運過來。
新 iPad Pro 可能是市場上唯一以一套界面兼顧兩種交互的計算設備,進可生產力,退可愛奇藝。
iPad Pro 可能是改變下一個十年的計算終端
自 2015 年蘋果開始把 iPad Pro 包裝成電腦起,世人對 iPad 生產力的懷疑之聲就不絕於耳,包括我自己。
它瀏覽器不支持桌面版,所以它不生產力,它不能用鼠標控制,所以它不生產力,它沒有多窗口顯示,所以它不生產力。
這種失望的認知大多源自於一種對「生產力標準」的框架,我們習慣於把它放進 MacBook 或者 Surface 的工作流中去審視。
相同的道理,如果你用觸控設備的標準去審視 Surface,它也不是一台順手的設備。
ChromeBook 誕生之初揹負着相同的壓力和指摘,如果以 Windows 筆記本的框架去評價,它性能羸弱,沒有本地應用,不連 Wi-Fi 簡直一無是處。但它卻以輕量級的雲端應用開創了一種全新的工作流,加之輕薄的機身和平易近人的售價,成為學生羣體炙手可熱的新品類。
如果拋開 iPad 是 MacBook 競品的預設,其實 iPad 真正改變的,是工作流。
作為一個對攝影饒有興趣的編輯,我過去在電腦上處理相關工作的工作流是,拍攝,取出 SD 卡,用讀卡器插入筆記本,新建文件夾複製粘貼。打開 Lightroom 後期導出。
但 iPad Pro 的出現後,這一套流程縮短為:直接用 Type-C 相機連接 iPad Pro 導入照片,打開 Lightroom cc 後期導出到相冊,甚至直接備份到雲盤。
Sony A7R3 的 RAW 文件可達 40MB,在 iPad Pro 的表現甚至好過我那台 17 款 MacBook Pro。
而 iPad Pro 的輕便讓我得以在旅途中更好地利用閒散時間,後期從正襟危坐在電腦前的嚴肅工作,變成了躺在沙發上觸手可及的消遣。
不知不覺,我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電腦上的 Lightroom。
生產力的定義因人因工作屬性而異,工人眼中強大的生產力——挖掘機,在你我手上可能毫無用途。
如今,是應用而非性能和交互正在限制着 iPad Pro 能做什麼,由於缺乏應用,編譯 iOS app、視頻壓制並輸出到多種格式、繪製複雜的 CAD 圖片,這些工作 iPad Pro 仍然難以與桌面終端相提並論。
但這恰恰是我並不擔心的地方,應用生態的建設,是蘋果一貫的優勢。
正如 iPad Pro 上的 Lightroom cc,並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移植,而是一個充分照顧到用觸控後期操作的版本。
讓 iPad 支持觸控板,改變的不僅僅是你操作 iPad 的方式,更是重新構建整個硬件和軟件的封裝,改變的是整個 iPadOS 的應用生態。
我們有望看到更多 app 的變化,它們既不是 mac 的移植版,更不是 iPhone 的放大版,它就是獨一無二的 iPad 版。
分析師 Ben Thompson 曾分享過一個故事:學校要求她正在上小學的女兒完成一項工作,在學校的電腦上用 Word 編輯一個文檔,然後保存到文件夾裏。而他女兒從小用 iPad,完全不能理解保存文檔、建文件夾、複製文件這些概念。
當千禧一代在目不識丁的時候就在觸摸屏上健指如飛,用 iPad 看動畫片打遊戲學習唐詩,你問他:什麼是電腦?
答案未必是學校機房的台式機。
在過去,iPad 在生產力的彎道常常被歸咎於 iOS 系統的諸多限制,但 iPad Pro 的希望也恰恰是它背靠着 iOS 這麼一個龐大和完善的生態系統,在於年輕一代從小被影響和教育的羣眾基礎。
替代馬車的,從來都不是一匹更快的馬,而是汽車。
iPad Pro 正在成為一種全新的計算設備,絕不僅僅是因為它越來越像筆記本,而是它正在從根本上塑造新的工作流。
資料來源:愛範兒(ifan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