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c 笑臉、像素字體、微軟紙牌 蘋果第一代設計師有多厲害?


一台會跟你「Say Hello」的電腦,在 2021 年已不算新鮮,但在個人電腦還處於被代碼命令行支配的 1984 年,能夠在屏幕上看到一張笑臉,以及直觀的圖形文字,那絕對是個異類產品。

▲ 圖片來自:Anthony Boyd

蘋果的第一代麥金塔電腦,便是當時最典型的代表。

▲ 1984 年麥金塔發佈會的展示片段

回看當年的發佈會視頻,當喬布斯從上衣口袋抽出軟盤,插到電腦內後,大屏幕緊接着開始展示系統界面——有圖畫軟件,電子表格,象棋遊戲,不同的字體,甚至還有一張喬布斯自己的像素圖。

▲ 蘋果為麥金塔電腦製作的廣告

所有的界面都是直觀可見的,配合鼠標,輕輕點按圖標,你也能迅速獲得想要的功能,無需再輸入枯燥的代碼命令。

就像喬布斯所説的,圖形界面,能夠顯示位圖的屏幕,代表的是計算機產業的未來。

▲蘇珊·卡雷(Susan Kare),蘋果最早的設計師之一

但今天我們要聊的,並不是電腦本身,或是喬布斯往事,而是這些界面、圖標和字體的幕後設計者:蘇珊·卡雷(Susan Kare)。在蘋果內部,她也被稱為「圖標之母」。

微笑的 Mac

很多人以為,麥金塔電腦的發佈,開啓了計算機圖形界面的時代,可事實上在 1983 年,從施樂「偷師」歸來的喬布斯,就已經將部分成果應用在了 Apple Lisa 上。

▲ Lisa 是蘋果第一台採用了圖形界面的個人電腦

只不過,當時 Lisa 的系統界面仍十分簡陋,沒有給大眾留下深刻印象,加上有不少設計都借鑑自施樂,甚至連字體都不是自家的,顯然也不符合喬布斯想要追求的結果。

▲ 第一代麥金塔開發小組核心成員,後排左數第三位便是安迪·赫茨菲爾德

為了打破現狀,麥金塔開發小組的核心成員安迪·赫茨菲爾德(Andy Hertzfeld)開始尋求外援,此時他想起了自己的高中同學,也就是蘇珊·卡雷。

此時卡雷剛從紐約大學畢業沒多久,因為她主修的是美術,擁有一定的平面設計經驗,所以赫茨菲爾德希望她入夥,為麥金塔電腦做一些系統視覺設計。

▲ 1977 年上市的 Apple II 電腦

作為回報,赫茨菲爾德會贈送她一台價值兩千美元的 Apple II 電腦,卡雷隨即答應下來,表示願意以兼職身份參與到蘋果項目中。

在那個時代,計算機圖形設計尚未成體系,就連蘋果,都還沒開發出完整一套設計工具。迫於無奈,赫茨菲爾德只能先讓卡雷花幾美刀買一本網格筆記本,把圖標手繪出來,再讓工程師轉化為點陣圖標。

▲ 由於沒有專門的繪圖軟件,卡雷只能先在網格紙上畫圖標

第一代麥金塔電腦系統中的「剪切」、「粘貼」功能,就是在這些網格紙上誕生的,它們分別對應了剪刀手和手指圖案,而毛刷,則用在了蘋果的繪圖軟件 MacPaint 中。

▲ 卡雷在網格紙上畫好的圖標,以及對應的電子版

卡雷還手繪了一個炸彈的圖案,要是用户在麥金塔電腦上看到它,就證明碰到「死機」了。

▲ 這張經典的麥金塔電腦宣傳圖,屏幕中的「hello」就是用 MacPaint 畫出來的

到了 1983 年,卡雷從兼職身份轉為蘋果正式員工,主要工作就是參與麥金塔人機界面的設計。此時蘋果的繪圖軟件 MacPaint 也已經制作完成,讓卡雷能夠直接在電腦上創作位圖圖標。

▲ 卡雷為蘋果設計的各種圖標。圖片來自:Susan Kare

許多經典圖標也是在這個階段出現的。比如用來放置刪除文件的廢紙簍,折了一角的紙張,用於提示「Loading」的手錶符號,以及蘋果鍵盤上的「Command」功能鍵。

▲ 現在 Mac 系統中某些圖標,仍延續了當年的樣式。圖片來自:Susan Kare Exhibition

雖然它們都只是些很簡單的像素圖,但勝在直觀,而且都帶有功能隱喻,讓人一看就懂,這也讓卡雷獲得了喬布斯的認可。

至今,仍然有相當一部分圖標,可以在 Mac 系統中看到。


但如果要説最為大眾所知的設計,應該就是這個自帶笑臉的「Happy Mac」了。

▲ 麥金塔電腦開機時會出現一個微笑的 Mac

當你啓動麥金塔電腦後,就能看到一個衝你微笑的電腦。

▲ 應用在「訪達」上的雙面人笑臉圖標,之後還迭代了數版,下圖則是畢加索的雙面人草稿畫

我們熟知的笑臉形象還有另一種樣式,那就是雙面人。有人説它的設計靈感來源於 DC 漫畫中的反派雙面人,但更多人認為,它其實是畢加索畫作的還原。

現在,我們仍然能在 macOS 系統中的「訪達」圖標上,看到雙面人笑臉的存在。

隨着時間的發展,Mac 笑臉以及其衍生表情,也沿用到了其它蘋果硬件上,逐漸演變成蘋果文化的具象呈現。

▲「Happy Mac」的反面便是「Sad Mac」,之後 iPod 也應用該設計

比如早期的 iPod 裏,假如播放器死機了,就會出現「Sad iPod」的圖案,類似於麥金塔電腦硬件故障後出現的「Sad Mac」。

▲ Face ID 的笑臉也源自於當年的設計

今天我們接觸最多的,應該就是 Face ID 設置項裏的識別圖,它也採用了笑臉的輪廓。這也是迄今為止,最高清的「Happy Mac」笑臉圖了。

漂亮的字體和奶牛狗

喬布斯還在裏德學院時,曾旁聽過不少書法課,這也令他對各種襯線、無襯線字體鍾愛有加。

為了發揮出麥金塔電腦的圖形化界面,以及配合打印機印出精美的字型,卡雷應喬布斯要求,為第一代麥金塔電腦設計了好幾種字體,讓用户不再只有單一的選擇。

另外,卡雷還負責了系統的界面排版。得益於技術進步,麥金塔電腦上的字體字距不再是固定不變,而是能根據比例進行調整,這使得人們可以在屏幕上看到更清晰、自然的文字內容。


在字體開發期間,也發生過一段和命名有關的趣事。

最開始,卡雷其實是選用費城火車線上的車站,來為字體命名的,但之後喬布斯改成了世界知名的大城市,因為他覺得這樣「人們才能記住」。

▲ 蘇珊·卡雷為蘋果設計過的字體,以及在不同字號下的樣式

也因如此,我們現在看到的蘋果字體,名稱都是這個風格的:芝加哥(Chicago)、紐約(New York)、日內瓦(Geneva)、舊金山(San Francisco)和摩納哥(Monaco),而且每個字體都有不同的應用場景。

▲ 早期麥金塔電腦系統的控制面板,還有之後的 iPod,都應用了 Chicage 字體

比如在 1984 到 1997 年間,麥金塔電腦系統所有的界面和對話框,都使用了 Chicago 作為默認字體,之後它也出現在了 iPod 播放器上。

▲ Geneva 和 Chicago 字體對比,前者會更細一些,主要應用在文件夾名稱等較小的界面上

但在一些小號的界面上,比如説文件夾名稱,選用的則是 Geneva 字體,這是卡雷基於經典無襯線字體 Helvetica 修改而成的。

▲ 上圖為卡雷設計的舊版,下圖為 2019 年新版

New York,是麥金塔早期系統的點陣襯線字體。2019 年,蘋果還發布了一個同名的新版,供開發者在蘋果平台上免費使用,此舉也被視為向卡雷設計的字體致敬。

▲ Monaco 字體受到了很多程序員的喜愛

Monaco,則是一種無襯線等寬字體,開發者們應該比較熟悉。因為其清晰、高辨識度的字型,它曾是蘋果開發工具 Xcode 的默認字體,之後才被 Menlo 字體替換。

▲ 卡雷設計的舊版 San Francisco 字體

最後是 San Francisco,這是卡雷模擬剪貼風格設計的字體,就像是從報紙上把標題剪下來然後拼湊到一起,但它也在蘋果早期的內部宣傳單和海報中出現過。

▲ 為 Apple Watch 而生的新版 San Francisco 字體

2014 年,蘋果還發布了一個新版 San Francisco 字體,主要是針對 Apple Watch 的小尺寸屏幕設計的,風格完全不同,但易讀性很高。


可以説,各種漂亮字體的出現,為麥金塔電腦的圖形界面增添了別樣的風情。你既可以選擇代表現代主義的 Chicago,也可以迴歸到古典雅緻的 New York 之上,不同人都可以有不同的選擇。

▲ 當年的麥金塔宣傳資料中,也重點介紹了直觀的文本編輯以及打印功能

更重要的是,這些字體還可以由蘋果的第一台激光打印機 LaserWriter 打印出來,這意味着用户可以直接在麥金塔電腦上完成文本錄入、編輯和打印的全套工作,快速製作出實體化的印刷品。

這一工作流的實現,也推動了之後桌面出版產業的發展。

▲ 雜錦字體 Cairo,設計之初只是為了裝飾用

另外,在卡雷設計過的字體中,還誕生過一隻「吉祥物」。

事情起因自蘋果工程師安妮特·瓦格納(Annette Wagner),當時她正在設計麥金塔系統的打印程序,需要找一個預覽頁面的參照物,以幫助用户正確識別紙張的朝向。

▲ 小狗作為打印預覽時的參照物,以辨認紙張朝向

她從卡雷的 Cairo 字體中看中了一隻小狗,它本身是一種雜錦字型,由各種圖形符號組成。瓦格納把它從原來的 26×24 像素,放大至 41×32 像素,可這麼一改,也造成了之後的誤解。
有人就説,他在打印預覽頁面看到的並不是小狗,而是一頭奶牛,之後更是有人幫這隻「半狗半牛」的生物起了個名字,叫「Clarus」。

▲ 蘋果為「奶牛狗」製作的徽章,啤酒標籤,以及隱藏在代碼中的彩蛋,讓它成為了一個非官方的吉祥物

「Clarus, the Dogcow」的説法應運而生,並隨即成為了蘋果技術團隊的黑話之一。大家把它做成徽章,印在衣服上,或是當作聚會啤酒的標籤名。

▲ 圖片來自:512pixels

另外,在蘋果的舊總部還有過一座圖標花園,其中就豎立着一座奶牛狗的雕塑,可見當時蘋果員工對這隻奇特生物的喜愛。

友好型設計

1986 年,卡雷跟隨喬布斯離開蘋果,以創意總監的身份成為了 NeXT 公司的第 10 號員工。當時她向喬布斯引薦了另一位知名設計師保羅·蘭德(Paul Rand),為 NeXT 公司操刀設計了 logo。

▲ 在 NeXT 擔任創意總監的卡雷。圖片來源:Stanford University

再之後,喬布斯重返蘋果,可卡雷並沒有返回老東家。她發現,自己還是懷念畫像素圖,做設計的時光,隨後便決定成為一名獨立設計師,還創辦了自己的設計公司 Susan Kare Design。

▲ 卡雷為 Path 和 Facebook 設計的小貼圖

憑藉着多年在蘋果積累下的設計經驗,單飛後的卡雷收到了眾多設計委託,其中就包括了微軟、IBM 以及 FaceBook 等大公司的訂單。

其中最知名的,應該要數卡雷為 Windows 系統設計的紙牌卡面了。

▲ 最早的 Windows 紙牌遊戲,卡面就是卡雷設計的

1990 年,微軟開始在 Windows 3.0 系統中內置紙牌遊戲,而最早一批的紙牌卡面,便是由卡雷在一台 IBM PC 上繪製的。

那個時候,卡雷直接使用了 Windows 自帶的畫圖軟件,以及傳統的 16 色 VGA 調色盤,以像素化的形式在屏幕上還原出現實世界的紙牌。

卡雷説,直到今天,這些卡面的源文件還保存在一張 5.25 英寸的軟盤中。

▲ 實體化的像素風格紙牌

在微軟紙牌誕生 25 週年的節點,卡雷還和設計品牌 Areaware 合作,補全了 Windows 原本不存在的兩張王牌,湊成完整的撲克,並推出實體版化的像素卡牌。


很多設計師認為,蘇珊·卡雷的設計是簡單、友好且極具親和力的。她為蘋果電腦樹立了新的形象,並賦予它人格化的一面,讓計算機從原本只有光標和枯燥代碼的時代,轉變成為一個連 3 歲小孩都願意使用的產物。


就像這個 Happy Mac 的圖案一樣。根據卡雷的回憶,她當時希望用一個微笑,為麥金塔注入積極、友好的形象,這也符合喬布斯「製作外形友好的產品」的目標。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枯燥的計算機真正吸引到大眾用户。

另一方面,卡雷簡潔的設計風格,也符合喬布斯的美學要求。

她曾説過,一個出色的圖標,其實和交通標誌類似,只展示必要信息即可,不需要加入多餘的細節。

▲ 據悉這個標識發源於瑞典 Borgholm 城堡,它的俯視圖就是一個「⌘」的設計
Mac 上的「Command」功能鍵便是如此。卡雷從標誌辭典上找到了一個迴環符號「⌘」,印在了鍵位字母上方,而在一些北歐國家,比如瑞典,這個符號也指代了景點、名勝古蹟。


2000 年,卡雷接受採訪時還聊到了圖標的「隱喻設計」。她認為一個優秀的圖標是可以被立即識別的——比如「複製」、「撤銷」等抽象化的功能,即便用户從未見過它,也可以從形象化的圖示來理解,這也使得她為麥金塔設計了一批具有高辨識度的圖標。


如今,蘇珊·卡雷在 Pinterest 擔任創意總監,同時也開設了個人網站,上面保留了她過往的大多數設計作品,而手稿則留在了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內。


去年 5 月,她還幫一家拼圖公司 Magic Puzzle 設計了 logo,同樣也包含了笑臉的元素。

或許,卡雷的圖標設計就像是一個個小驚喜那樣,看似簡單,可一旦看過後,它就深深的烙印在了你的腦海裏。

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裏,我們還能在蘋果產品上看到更多和「Happy Mac」一樣,簡約、友好型的設計。


資料來源:愛範兒(ifa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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