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為什麼推出古典樂版 Apple Music ?我和郎朗聊了聊
引用肖邦像奶油蘋果派,李斯特偏辣,巴赫是高級麪包,貝多芬如肘子。
1 月 25 日,三里屯 Apple Store 的 Today at Apple 現場,被問起更喜歡哪個作曲家,國際鋼琴大師郎朗以食物作答。
不彈鋼琴時的郎朗,將東北人的接地氣展露無遺,聽音樂就像吃飯,不必拘泥一種風格,什麼都來一點才能營養均衡。
這次的蘋果活動,郎朗帶着新的身份出席——「Apple Music 古典樂」藝術家大使。
「Apple Music 古典樂」是一個蘋果原生 app,最近剛出了「漢化版」,和 Apple Music 相互獨立但訂閲共享,Apple Music 會員可以免費使用。
2023 年 3 月,「Apple Music 古典樂」在歐美、澳洲、東南亞等地發佈,從 1 月 24 日起,國內終於也能下載,支持 iPhone、iPad 和 Android 手機。
邀請郎朗站台的蘋果,為什麼要專為古典樂設計一款 app?
讓找到一首古典音樂變得更簡單
解答這個問題,先要從古典音樂和其他音樂的區別説起。
當我們在 QQ 音樂等平台搜索流行歌曲,輸入一個歌曲名之後,頁面信息將以歌曲名、歌手、專輯、時長顯示,足夠我們精準播放某個版本。
然而,這些信息不足以精準查找古典音樂。編寫古典音樂樂譜的是作曲家,他們的成果稱之為「作品」,而同一部古典音樂作品,很可能被無數音樂家演繹,誕生不同版本的「錄音」。
「作品」的大名往往很複雜,比如以標準格式命名的貝多芬《第五交響曲》(Symphony No. 5 in C Minor, Op. 67)。
「Symphony」指出作品類型是交響曲,「No. 5」説明這是貝多芬創作的第五部交響曲,「C Minor」表示調性是 C 小調,「Op. 67」意為這是貝多芬發表的第 67 部作品。
這樣的命名和編目方式看似麻煩,其實是為了作曲家的作品可以被系統地分類和識別。
同時,這部作品開頭「短短短長」的四個音符被形容為「命運之門敲響」,所以還有個別名是「命運交響曲」。
作為貝多芬最受歡迎的作品之一,《第五交響曲》在 1808 年首演以來,就一直是交響樂團常規曲目,也是古典音樂史上最經常演奏的作品之一。其中一個錄音版本由維也納愛樂樂團演奏,萊奧納德·伯恩斯坦擔任指揮。
以上這些信息,都是一首古典作品以及錄音們的「數據點」。
如果現在就要精準又快速地找這個維也納愛樂的錄音版本,一些音樂 app 基本束手無策了,因為它們的元數據和搜索算法根本不適合古典音樂。就算找到,資源也是散亂、不成體系的,可能只有某個樂章,點進專輯才能聽完整。
但蘋果偏要迎難而上,Apple Music 古典樂就是為解決這個問題而生,它基於蘋果 2021 年收購的古典音樂流媒體「Primephonic」。
這樁收購能成,主要是因為 Primephonic 為古典音樂填補了流媒體服務的空白,按照古典音樂的體系,改良了元數據和算法,讓用户更方便地找到同一作品的不同版本。
現在,我們想找某部作品的某個錄音,就簡單得多了。
當我們在 Apple Music 古典樂搜索框輸入「貝多芬第五交響曲」,可以發現有 600 個錄音版本,然後在這些錄音裏繼續搜索,輸入「維也納愛樂」,我們就能找到最終想要聽的錄音。
但第一步不必總是有頭有尾。搜索「貝多芬 5」, 貝多芬和五有關的作品都被篩選出來,如第五交響曲、第五鋼琴協奏曲、第五小提琴奏鳴曲,範圍已經大大縮小了。搜索「貝多芬 Op. 67」或者「貝多芬 命運」,結果更為精準。
也就是説,關鍵詞不必全部寫出,靈活地運用作曲家、目錄編號、指揮、別稱等單個或者多個關鍵詞,我們總能找到想要的古典音樂。
就連郎朗有時候也為古典音樂的命名頭疼。他總也記不住莫扎特 27 首鋼琴協奏曲的編號,和圈內人交流專業時,都是用「貝五」「肖一」「月光」之類的簡稱,其實把這些詞語拿去 Apple Music 古典樂搜一搜,最終的結果也不會很難找到。
目前,Apple Music 古典樂的曲目超過 500 萬首,數據點超過 5000 萬個,是全球最大的古典音樂流媒體曲庫,專為古典音樂的搜索和瀏覽服務。
上線大陸版之後,語言也不再是難題,支持簡體中文搜索。
▲ 本地化還體現在,可以找到聶耳、冼星海等音樂家的代表作.
如果你不想精準搜索,只是想聽某類古典音樂,Apple Music 古典樂也提供這樣的選項——在「瀏覽」頁面泛泛地選擇作曲家、時期、指揮、樂器等不同分類。比如,你對某個作曲家或指揮感興趣,可以把他們的作品從頭聽到尾。
郎朗最崇拜的指揮家是他的恩師巴倫博伊姆,同時也很喜歡卡拉揚,後者在 1989 年去世,郎朗那時還是個孩子,但他的演出和錄音留了下來,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其實,之前也不乏面向古典音樂的流媒體,但總有短板:小眾、價格貴、無法比較不同錄音,缺乏對「小白」的引導……
Apple Music 古典樂彷彿一個六邊形戰士,同時達成了以下幾個條件:沒廣告、價格低(Apple Music 個人訂閲費為 11 元/月)、音質好、資源多、方便搜索、覆蓋全球用户。
獻給所有人的古典説明書
古典樂迷搜索可能是方便了,但完全不懂古典音樂的用户,不知道自己要聽什麼,更不知道怎麼搜索,又要如何使用 Apple Music 古典樂?
答案是:不必懂樂理,點擊播放鍵,直接聽就好了。
Apple Music 古典樂在世界各地擁有一支古典樂編輯團隊,app 的很多內容都由他們編排。
首頁的「現在就聽」,有各種風格的曲目單,既精選某位作曲家的代表作,也介紹他們不為人知的作品,前者是很多流媒體都有的標準操作,後者就有些打破常規的意味。
我最喜歡的一個「曲目單」是「心情氛圍」,推薦晚餐、冥想、通勤、鬱悶等場景下時可以聽的古典音樂,目標非常明確,我們不必懂什麼體裁、調式、風格能表達我們的心情,這個「曲目單」像是一道萬事俱備的預製菜,只差點擊播放。
同樣的問題我也拋給了郎朗,而他的答案是,如果要將古典音樂作為通勤、打工、摸魚時的「背景板」,喜歡舒緩的可以聽聽肖邦的夜曲和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欣賞激昂的不妨選擇安魂曲、勃拉姆斯交響樂、維也納新年音樂會。
如此看來,對於不太瞭解古典音樂的我來説,「曲目單」們就像一台台具備大師氣質的「數字點唱機」。
不過,某部作品的錄音版本可能有幾百個,編輯們也把選擇困難症的情況考慮到了。C 位明晃晃的「編輯精選」,就是他們認為最好的一個。
不僅如此,底部的「相關推薦」讓你聽完當前作品後,還能延續類似的聆聽感受。魯迅説棗樹的旁邊是另外一棵棗樹,而一首鋼琴協奏曲旁邊,可能會有另一首鋼琴協奏曲。
這下終於開始享受古典音樂了,幾乎每張專輯、每部作品、每個作曲家都有文字介紹,收聽音樂的同時,可以順便看看音樂家的生平和肖像、作品的創作背景和鑑賞技巧。
除了蘋果的編輯團隊,一些貢獻作品和錄音的音樂家也受邀參與其中,推出「音樂家親選曲目單」,其中不一定全是他們自己的作品,但足以體現他們對於音樂的態度。
郎朗的曲目單叫作「給孩子聽的古典樂」,他重視古典音樂的教育和推廣,之前也為 Apple Music 錄過專輯《鋼琴書》,將《月光》《致愛麗絲》等基礎而經典的曲子獻給小朋友。
這或許就是 Apple Music 古典樂的意義:讓更多想聽古典音樂的「小白」,有一個門檻很低的起點——先開始聽,然後你會慢慢明白這部作品為什麼重要,怎麼把它聽懂,之後還可以聽些什麼。
其實,蘋果歷來有人類編輯的傳統。Apple Music 的歌單也是以人類編輯為主、機器算法為輔,還有 App Store 的編輯精選、Apple News 對新聞源的選擇。
這些主觀的「不個性化推薦」,在 AI 改變世界之時,讓人類而非算法建立我們與音樂的聯繫,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古典」的行為,像是一座為每部作品建立使用説明書的音樂圖書館。
Apple Music 古典樂播放界面還有一個非常有人情味的設置,紅字信息可以點按,跳轉到具體的界面,讓你更瞭解某個作曲家、某個樂團、某個指揮。
我們聽流行樂時往往印象更深的是歌手,而非詞曲作者,但這個界面一視同仁地對待參與演奏的每個人,讓他們同等地得到聽眾的注目。
不管是用關鍵詞自行搜索,還是遵循編輯的意見,重要的是聽古典音樂這件事,可以更方便地堅持下去了。正如蘋果所説,Apple Music 古典樂是為所有人設計的。
自稱「人來瘋」類型的音樂家,郎朗還是最希望大家到現場看演出,在古典樂還不是大多數人的日常時,流媒體主要的作用是推廣和教育,但線下體驗依然無可代替。
引用現場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你完全活在音樂裏。線上是很好的,但不是 Live,不是真正的身臨其境。
親耳聽到郎朗在 Apple Store 演奏的中國古典名曲《茉莉花》,就能懂得現場的力量。國人熟悉的曲子由鋼琴大師演奏時,簡單而優美的旋律被最大地釋放,在每個人的胸腔同頻共振,音符生生不息地綿延與流淌。所以我想傳達郎朗的這句原話:
引用千萬不要有了 app 就不來現場,我們會在衞生間哭泣的。
The music lives on
引用我們對古典音樂懷着深厚的愛與尊重。
2021 年宣佈收購 Primephonic 時,負責 Apple Music 與 Beats 業務的 Apple 副總裁 Oliver Schusser 説道。
蘋果總是強調自己對音樂的熱愛,也一直在改變我們和音樂的關係。
早在蘋果還是一家電腦公司時,Macintosh 就提供 Logic、GarageBand 等音樂創作軟件。
而後,蘋果在 2001 年發佈 iPod,2003 年推出 iTunes 音樂商店,iPod 和 iTunes 軟硬件結合。一個能裝 1000 首歌曲、聽 10 小時的「小磚塊」,在隨身聽面前彎道超車,引領了數字音樂的下載時代。
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 iPod 的喬布斯説服了全世界,iPod 的存在並不只是為了播放歌曲,更重要的是改變了人們發現、聆聽和分享音樂的方式。
2007 年 iPhone 面世,一切又變了模樣,音樂播放器的功能放入了多指觸控的智能手機,iTunes 啓發了下載和購買 app 的 App Store。
當在線播放的時代到來,蘋果再次自我革命,收購音樂流媒體服務,一次是 2014 年 ,收購 Beats Music,即 Apple Music 的前身;一次是 2021 年 ,收購 Primephonic,為 Apple Music 古典樂打基礎。
2015 年,Apple Music 和 iPhone 接替 iTunes 和 iPod 成為黃金組合,一推出就有 3000 萬曲庫,用在線播放和按月訂閲續寫了流媒體時代的音樂消費。
對於聽音樂這件事,蘋果既全面又剋制。
其他音樂 app 是花團錦簇的熱鬧,Apple Music 始終只圍繞「聽音樂」本身:擁有全球曲庫,覆蓋 160 多個國家和地區,與蘋果的主要硬件產品兼容,也支持 Android 生態。
Apple Music 古典樂繼承了這片寂靜,讓人沉心於動輒半小時以上的完整曲目。
蘋果的音樂體驗純粹簡單,也正在變得更加縱深。
Apple Music 在 2021 年推出無損音頻和採用杜比全景聲技術的空間音頻,然後將其沿用到了 Apple Music 古典樂。
目前,Apple Music 古典樂支持最高達 192kHz/24-bit 的高解析度無損音頻,數千部錄音可以通過空間音頻播放。
蘋果相信,空間音頻就是音響技術的未來。空間音頻讓聲音縈繞在空間四周和上方,並根據我們頭部的位置動態調整,聽感立體而沉浸,彷彿置身演奏現場。
當我在冬日早晨的地鐵聽到經過空間音頻重製的、卡拉揚指揮的貝多芬 D 小調第九交響曲,心中唯有震撼。尤其到歡樂頌的部分,人聲如同眾神的言説,讓灰敗的心情漸漸激昂起來,全人類都是兄弟姐妹,此刻的我可以原諒一切,包括廣州擁擠得寸步難移的三號線。
2022 年宣佈 iPod 停產時,蘋果發佈的公告標題是:The music lives on(音樂永存)。我們不再需要 iPod 了,但我們依然需要音樂,讓技術更多地賦能音樂。
每一次技術的進步,讓音樂更容易被記錄和傳播。古希臘的口耳相傳、中世紀的紐姆樂譜和五線譜,15 世紀末的印刷術,再到 19 世紀末至 20 世紀,錄音技術發明,音樂可以被錄製下來,並通過唱片、磁帶、CD 等各種媒介保存和播放。人們的聽歌方式也經歷了現場、唱片、磁帶、隨身聽、CD、MP3、流媒體等媒介,從實體、下載到訂閲。
披頭士的終曲《Now and Then》完成於 2023 年,藉助 AI 的力量才能時隔 45 年讓約翰·列儂的遺作面世;生於 19 世紀 70 年代的拉赫瑪尼諾夫,趕上錄音技術的發明,是為數不多擁有自己錄音的作曲家,如今他的舊錄音正在被修復,彷彿用全新的鋼琴演奏。
音樂是流動的建築,也是戰勝時間的藝術。它依賴於媒介,又超脱於歷史,同一部偉大作品,總會被世世代代地演奏。此刻在你我耳畔響起的音樂,可能創作於 500 年前,但全新的錄音昨天剛剛面世。
大提琴家馬友友曾説,古典音樂以及所有文化,從根本上講都是關於聯繫、關於跨越時空建立理解的紐帶。當我們更容易找到某個古典音樂作品,或者因為某張專輯愛上古典音樂,就是以技術牽起的緣分,續寫人類文明的華章。
資料來源:愛範兒(ifan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