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男孩

當你是隻木偶,即便擁有雙腿,你也無法挪步;當你能夠邁出雙腿,能夠奔跑,能夠進入世界,你便擁有了生命。

在沒有舟車、馬匹尚未被馴服的遙遠年代,雙腿就是人類擁有的最好的交通工具。人們勤勞地驅動雙腿去追趕獵物,以能果腹;逃離家園去探索世界,以能找到更完美的棲居之地。

古時候的遷徙大概是沒有回頭路的。如果一個地方豐草水美,又為何要離開呢?如果要離開,那定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而在現代,當逃離的故事已經被悉數説盡,人們又開始敍説迴歸。畢竟,逃離是簡單的,容易理解的,是因為對世界的好奇,和動盪不安的靈魂。而回歸才是複雜的,一個人為什麼又要千里迢迢返回到當初處心積慮想要離開的地方呢?也或許,生活就是周而復始,當逃離得過遠過久,原點反而成了可以回望、令人嚮往之處。

愛爾蘭作家約翰•伯恩(John Boyne)的《奔跑的男孩》(Noah Barleywater Runs Away)只是一個兒童故事。講述一個叫諾亞的八歲小男孩因為無法面對母親的即將逝去而逃離了家。途中他遇到一棵神奇的大樹、一幢奇形怪狀的房子和一位老態龍鍾的雕刻大師。雕刻大師向他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年輕的時候,雕刻大師是一名長跑健將,他奔跑的速度奇快。當他的天賦被人發現,來自世界各地的邀約便紛至沓來。他代表村子去參加了奧運會,受到日本天皇的邀請去了日本,他跑去了蘇格蘭,跑去了意大利、比利時,跑遍了全世界。當你擁有奔跑的天賦,跑去世界各地變得如此容易的時候,又有什麼理由會放棄奔跑、放棄遠方呢?

然而在家中,他有一個逐漸衰老的父親,在等待着他的迴歸。有一天他收到消息,説父親已經病入膏肓,他這才匆匆趕回家中。任憑他跑得再快,也還是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自此之後,雖然他仍在奔跑,但他再也沒離開過家園。

老人一直在進行着雕刻,他想雕刻出自己年輕時的樣子,但最終雕刻出來的總是別的東西,彷彿他對此無法控制。原來他曾經就是那隻叫做“匹諾曹”的木偶,但他選擇了成為一個男孩,於是他才能奔跑,才有了去看世界的願望,才離開了父親,才有了追憶和悔恨。

當你是隻木偶,即便擁有雙腿,你也無法挪步;當你能夠邁出雙腿,能夠奔跑,能夠進入世界,你便擁有了生命。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終於雕刻出了那個年輕時的自己,另一個匹諾曹。他將自己的店鋪留給了諾亞,當諾亞十年後回到這個地方,老人最後的作品、那隻貨架上的匹諾曹卻從洞開的大門裏溜了出去,開始了自己的探險。

逃離,這彷彿是一個所有年輕人無法繞過的門檻,無法抵禦的吸引。身體的逃離和心的迴歸卻並不是相悖的,有時候需要隔開距離,才能遴選出所謂的重要之物。Go for it. 只是它是在這裏,還是在那裏?

傳説世界上還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可以這樣飛啊飛,飛得累了便在風裏睡覺,這種鳥兒一輩子只可以落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你是怎麼驅動自己的雙腿的?是在迴歸還是在逃離?抑或是兩者同一?


資料來源:愛燃燒,作者: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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