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k Waters》─ 被污染了的是水源還是人心?

《Dark Waters》——2019年的一部險些被埋沒的好電影,一直沒有很多人分享。

《Carol》(《卡露的情人》)導演Todd Haynes執導,Hulk扮演者Mark Ruffalo、Anne Hathaway、Tim Robbins強強聯手。爛番茄獲得89%的好評,IMDb7.6分。

該電影改編自Nathaniel Rich在2016年發於《紐約時報》的一篇報道——《The Lawyer Who Became DuPont's Worst Nightmare》。電影反復出現時間線,經年累月的時間變成數字不斷的提醒著觀眾,主角Robert Bilott在追求正義真相的道路上所耗費的時間和精力。


1975年,三個年輕人在黑夜中翻越欄桿 跳進“黑水”游泳,被巡邏的工作人員制止,他們正向水面上泛起白沫的區域噴灑一些氣體;沒人知道這是什麼,也沒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麼,這幾個在水裡自由自在裸泳的年輕人更不知道這片水域已被嚴重的污染。

1998年,Robert Bilott榮升律師行合夥人。這時,一個名叫Tennant的農民找來律師行要見他;這個農民是Robert Bilott的鄉親,認識Robert的外婆,並從外婆那裡得知Robert是一名律師。Tennant直接將一箱錄影帶交給Robert,要求他為自己打官司;但Robert的律師行專為化學公司做法律顧問,化學公司杜邦公司正是他們的客戶,而Tennant要起訴的就是Robert律師行所代表的化學公司——杜邦。


Robert雖然一開始並沒有同意為農民辯護,但是因為外婆這層關系,這件事讓他念念不忘。他回去看望外婆,順便來到Tennant的農莊;Tennant向他展示乳牛變異後的內臟和小溪裡被化學物質漂白的石頭。原來,農莊附近的一片地,被Tennant的哥哥賣給杜邦公司做廢物填埋場。


杜邦在買地時和他們承諾並不會傾倒化學物質;此前環保署(EPA)來調查過這件事,僅出了一份報告就草草了事,然而報告結果至今也沒到Tennant的手上。Robert決定幫助Tennant要來環保署的報告結果。諷刺的是,報告結果稱這一切都是因為Tennant對畜群管理不善和乳牛營養不足導致的。但隨後,Robert便在農場親眼目睹了Tennant射死了一頭發瘋的乳牛。他終於意識到,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

1999年,Robert收到了來自杜邦的物證,其中PFOA被反復提及,但是關於這幾個字母的意義,卻搜不到任何線索。他要求杜邦公司提供所有證物,不管有害還是無害。這次杜邦終於翻臉,有本事你告我啊!

終於,Robert反抗杜邦集團的“黑水鬥爭”正式開始。杜邦為Robert帶來了幾百箱文件資料,試圖在取證環節就難倒Robert;偌大的房間裡,密密麻麻的文件資料像是一個牢籠一樣把Robert困在其中。但是Robert沒有妥協 ,最終他還是理出了一條線索。


他發現 ,PFOA是一種人工化學合成物,由3M公司發明後改名為C-8,後來杜邦公司用它們研發了Teflon;Teflon滲透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最著名的產品就是不沾鍋。不僅如此,有些油漆塗料、雨傘、皮革製品等都含有Teflon,而含有C-8的特氟龍進入人體後很難被分解,長期積累甚至會致癌。

下面的這張圖是美國環境污染網站的PFOA的分佈圖,不難看出,PFOA濃度最高的地方之一,就是電影中提到的杜邦工廠所在的西維珍尼亞州;而杜邦將含有這些化學物質的廢氣直接排放到空中,廢渣直接埋到土裡,幾乎把所有可以污染的地方都污染了,污染物相繼影響了工廠周圍的六個水源,受污染的人數已經超過上萬人。其中甚至還有未出生的嬰兒。大量數據表明,杜邦在投入生產Teflon時就知道這種化學物質的危害,Teflon的生產線中就有多名懷孕女工生下的畸形兒童。


2005年,法院判定受影響區域的民眾可以接受血液樣本檢查,如果研究表明人體內的C-8與疾病有關,則杜邦公司將要對其進行醫療監護,反之,案件就此結束。為了讓更多人來接受檢驗,Robert想出抽血送美元的方法,一共收集了7萬血液樣本;但這也為研究帶來了極大的復雜性,一如既往地陷入漫長的等待。

2009年,Tennant因癌症去世,時間距離他和Robert第一次見面已過去了11年。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在拼命追尋真相,一等又是7年。在這個漫長的等待中,Robert承受著各種各樣的壓力:杜邦公司甚至聯邦政府的各種施壓;公眾的耐心耗盡,他的薪資在這場惡戰中一降再降直到原來的三分之一,家裡的開銷告急以及上司的頻頻責問讓他一直游離在崩潰邊緣。不堪重負的Robert終於倒下,進了醫院。


電影中Anne Hathaway飾演的Sarah Bilott在醫院和Robert的上司的一段對話讓人感動不已。雖然身為Robert的妻子,在這十幾年中一定也被這場戰役拖得身心俱疲,但是她依舊挺直身板跟Robert的上司說:“他(Robert)甘願為了一個需要他幫助的陌生人冒所有風險,我不知道這叫什麼,但那絕不是失敗。”

2012年,Robert終於還是等到——近七萬份血液樣本分析表明,杜邦公司的C-8是全世界6種極為嚴重的疾病—腎癌、睾丸癌、甲狀腺疾病、子癇前症(妊娠毒血症)、高膽固醇、潰瘍性結腸炎形成的重要原因。在血液檢查的這些人中,有3535人能夠得到醫療監護賠償。


2015年,3535例索賠以每年四到五宗依次判決,杜邦公司累計賠償6.707億美元。他還在,為了這遲到20年的正義,他就這樣堅守在這裡20年。

我們口中每天自我安慰般的唸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殊不知這句話背後有多少人拋家棄業、夜以繼日、拼盡全力、與世界為敵的為我們伸張著這份看起來輕鬆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在電影中,律師Robert在為了杜邦案拼搏7年終於有了些曙光安排抽血取樣。在抽血車上拿著錢的無知群眾嘴裡仍想著為杜邦“洗清冤屈”。這些人用十年二十年去做一件看起來就希望渺茫的事情,為的不是自己,說的偉大一點——他們所為之奮鬥的對象都是這些或可憐或無知或懦弱的人民群眾,他們代表的這個數量龐大的弱勢群體。

還是電影中,同樣也是現實裡的這位為了一個案件花了十幾年,敢為了心中的正義理想起訴工業巨頭,他們都是我們平凡世界的英雄夢想。那是一個人對巨頭的宣戰,那是每個理想主義對世俗的宣戰。


當時代出現這樣的英雄人物時,我們不應該慶幸,應該哀痛。是什麼樣的時代和體制才造就了這樣的英雄,我們應該反思。現如今犬儒主義和一些耍小聰明的、暗藏私心的人被大家贊頌為睿智和通透,對人間疾苦的寫實卻成了負能量爆棚被人斥責。

在這樣的環境下大家一個個的倒下和屈服,我們似乎認命了看透了,但是盡管這樣,還有人不信邪的,不管不顧的走向這場看似必敗的戰場。不管這場戰役的結果如何,當他們不顧自己的渺小和這場戰役的艱難,站上戰場時,他們一個人就站成了一個軍隊,他們就早已經是贏家。


現在的人,評價一個人是理想主義者,仿佛就是在說這是一個空想家一樣。捫心自問,有多少人,把理想主義當成幼稚的罵人髒話;又有多少人,表面搖旗吶喊,實際上只在做門面功夫?網路上廉價的討論,何其之多?有多少人,在網上給志願者點贊。可一聽說,屋苑裡有醫生租住,而且還是一線醫院的呼吸科醫生,就破口大罵是病毒傳播者?以及無數無數的眾生相,自以為成熟有見解,其實不過是跟風的言論?

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有豆瓣女孩在疫情中接連失去父母,自己也感染了。寫了日記,引得所有網友瞬間淚目,絕望,同時卻有人拿她【不準轉到豆瓣平台】的日記,拿去做營銷,吃粉絲和打賞。女孩被逼的改了ID,卻有人還要斥責女孩,而不是營銷博主。這是一群什麼人?烏合之眾怕都算誇獎了。

矮子看戲何曾見,都是隨人說長短。廉價的網際網路,早已不信正義,也沒有智識去分辨好惡。我們已經把那些對社會正義有期待,對人性善良有嚮往,對時代未來有陽光,對現實泥潭唾棄的人變成了空想家。


我們勸他們醒醒,讓他們接受,告訴他們別抵抗了,接受現實吧。我們眼看著那些不好的事情發生蔓延直至鋪天蓋地,最後直到變成各種歷史遺留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變得盤根錯節。於是我們怕了,於是我們認了,於是我們習慣了,甚至勸那些看清現實,想要改變的人放棄吧。

究竟是誰該醒醒?理想不是空談,理想是實幹,理想是做實事。做過實事的人,和只會動嘴的人,是不一樣的。嘴裡叫著美好文明世界的應然理想,絕大多數時候沒有用。因為你認為的理所應當的文明是假象,下面的野蠻和愚蠢才是事實。

從來就沒有什麼神仙皇帝理所應當,想活在美好的世界,不是靠喊的。犧牲泥濘信仰奮鬥理想,請動手。筆者動過手了,當然也動過嘴,所以筆者可以識別動手的人和動嘴的人有什麼區別。在這個世道做一個理想主義者很難,深處黑暗看清黑暗還嚮往光明照亮黑暗很難。但是筆者仍舊不肯勸你活的容易一點。


不求每個人都能成為照亮黑暗那束光,但是你的心中一定要有光。當你看到身邊那些在黑暗中掙扎著努力發光的人,別笑他們不知天高地厚,也別吃他們的人血饅頭。

最後, 送給大家曼德拉的一段話:
“如果天空總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
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
如果自覺無力發光,那就蜷伏於牆角。
但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
也不要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
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的人。
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蟲。”


**圖片及影片採自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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