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摸的根據 差不差哪有絕對】共同觀察:我們錯落的距離

人對一個創作者的創作了無生趣,除了過於容易預測,還會因為過份合理而悶悶不樂。不少時候創作中不合理的地方,本能上沒有意識去做的事和聲音,正是創作吸引人的地方,有時候甚至比有意識地呈現一些效果,更能觸動人。一切,也是一場錯摸。

「錯落」也是感覺的一種,但所有感受只用「感覺」帶過,恐怕只淪為洋洋灑灑,卻言之無物之輩(但各位看到最後的話,其實大家也會發現:這篇的內容也可能是)。所以下面的內容,就純粹嘗試在「感覺」這片迷霧之中,找找內裏的竅要和相通之處。相關觀察縈繞於「感覺」內循環之中,其實也不意外,畢竟其觀察發現了第一層表皮,身體內還有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因此才會說有可能到了最後,這幾千字依舊淪為無稽之談。

而這正是觀察只是終究觀察的原因,我不希望把自己的觀察成為一條公式,畢竟這只是小弟的愚見,不應該因觀察到的東西而對類近概念有固定思維。

【越遠才越近】

錯落是感覺的一種,也是認知中的錯誤和正確;是廣東歌的一部分,也是拋開了我們認知的地方。沒有固定模式的和弦和彈法,林林總總的進程,樂器間配合下色彩盎然的創作⋯就算不去條分縷析,也看到理想中廣東歌的創作空間,可以是無邊際的。只是,再雕琢的畫作始終存在其畫框。某程度上,廣東歌的閃粉和畫框也是文字。語言上的表達,影響發聲,唱法;字與字間追求一定程度的準確性和清晰度,成為了我們認知的面貌。

但,演變成我們耳熟能詳的形狀,不會只依賴文字的力量,特別把其關鍵集中於歌手時;而到了這地步,其實還沒有討論所謂錯落的定義,或者說,其定義的標準高低是如何?談到符合類似條件的歌手,其實不計其數,但有其錯落感的比想像中少。到底是一些有別於這城市的創作觀念未能完全植根他們腦海中,還是創作者終究需要有一定專業上的能力,才擁有這種錯落感?更甚者,有沒有其他因素?

因此,在有限樣本數下,關於錯落感的出現,主要有以下發現:

首當其衝的其實是聲底的原生因素。在這位置先談一下聽到或認知的「純正」廣東歌中,其中一樣顯然的元素:確定性。相對而言,廣東歌聽感上有一種確定性,肯定的感覺,畢竟如果唔夠肯定的話,這會影響整句的 flow 和演繹上的不安感。不過,反過來這份 unsure 和 insecure 正是試錯感的其中一環。聲底較薄的人,顯然地能拉扯的空間更少;選擇放輕唱時,存在其不確定感,聽感上更易有種 Flat 了跟沒有 Flat 之間的錯覺。

在聲底中延伸的是一定的唱功底子。源於 unsure 的試錯感,並非和唱功不好畫上等號。相反,這種 unsure 卻很 humanistic 的 present ,很考慮歌者的氣流控制能力(縱然唱歌本來就是);偏 twang 的聲音,相對依賴鼻音作 lead ,在氣流帶動下,轉音的聽感上更流暢,vowel 感亦更重。聽似矛盾,但其實是能做到的,只是難度不低,不論有意識地做,還是比較隨性的。

唱法上細微的分別,正是歌手對唱歌的認知和本能反應,也是試錯感中的第三樣發現。語言上的分別,特別是廣東話,唱法,Vowel 上的使用必然有調整,發音上的原生因素帶來不少影響,顯而易見的是句子的斷續和 Phrasing 。同理,不論有沒有意識改變或調整自己的唱法,因慣以為常的本能反應或肌肉記憶,令他們也有可能在無意之中以一個偏向英文歌的方式處理演繹(比如咬字,聲音的 Present 上),出現一定的落差和試錯感。

最後的是:歌者正處於從英文歌,轉型至演繹廣東歌為主的轉變中期。這項要點其實很難定義,而何時為轉變期,也很難拿捏。概括地說的話,大概是符合上述三項發現後,在創作推出當刻,仍在歌者身上聽到其試錯感。誠然,以這角度去解釋的話,也就證明了:當歌者轉型成功後,其試錯感便會消失。畢竟錯摸這回事,除了「錯」以外,「摸」也是其重點。完全轉型也代表了他們會跳過「摸」的步驟,那就不是試錯了。

【我們與錯落的距離】

談到錯摸,Kiri T 正是一個近期相對令不少聽眾議論紛紛的人;正好,是一個過往以演繹英文歌為主,近年因不同因素提高了推出廣東歌比例,正處於上述「轉型期」的創作者,從她的唱法亦然,從她自身創作的元素嘗試 blend 進廣東歌這回事亦然。以這角度去想的話,也就說明了她很適合唱《有些話要用英文說》。但,說到錯摸的最佳例子,那就莫過於《至少做一件離譜的事》:在大路的廣東情歌中,聽到預料之外的落差。和理想或理解中存在的 tension 有落差,聽感上依舊顯然的英文唱腔,這種 contrast ,便是在耳熟能詳的音階和走向中,聽感上不普通和具一定吸引力的竅要。

另一位具試錯感的正是 moon tang 。雖然說她差不多能脫離錯落的討論範圍,畢竟她在所謂轉換期中,幾乎能無縫交接地 blend into 廣東歌,不過從她在《戀人絮語》和《趁你旅行時搬走》中聽到的不確定感,也算是一種和認知中有落差的錯摸;也是因為這種錯摸,才令歌曲加了幾分色彩,更甚是一種氣質。

這裡,剛好有一個不錯的對比。早前聽到黃妍 cover 了 Moon 的《趁你旅行時搬走》,正好解釋到上述的概念:Moon 演繹這歌曲是錯配,而 Cath 演繹這歌曲是合襯。這裡指的,並非所謂的好或不好,亦非所謂的正確或錯誤;反過來說,其實兩種也正確。Moon 演繹用 chest voice 的比例相對其他歌曲多,不過在 verse 甚至 chorus 裡氣聲的比例仍較多,發聲整體偏 twang ,咬字的 vowel 上也沒有很正字腔圓(相對),氣流的 control 也很好,所以聽出來有那種「錯配」;Cath 也能唱出 Gordon 這個旋律的柔美,不過演繹的 tension 和我們認知的廣東歌較類近,聽起來的力度也更強(一點點),但 Cath 的聲音能和旋律對得上,所以是「合襯」。



【越近才越遠】

上半部分提到的四個發現,必須同時符合才是一種「錯落」,四中二,甚至四中三也不成立。因此,具試錯感的歌者,從來也是寥寥可數。如果數量多了,便不存在錯落這回事,而是從根本上成為廣東歌的一部分。另外,這裡也有其他例子:底子能力紮實,而且本能反應上自由切換美式唱法的 Jay Fung ,因為聲底厚,聽感上確定性強,所以不算是錯落的一種(Gin Lee 同理);岑寧兒聲底偏薄,唱法的本能上有一種輕柔,聽感上的不確定性,證明了為何她很適合唱《風的形狀》,縱然 Yoyo 終究偏向依靠本能居多,不過依舊有一定底子支撐;本能反應調整上不算西化的她,也是我認為稱不上錯落的原因。

另外,那些發現在大眾眼中的人設也巧合地有相通之處:談吐中給予人的「距離感」是百感交集地有趣的,而他們的創作也徘徊在生活化和貼地間的印象。似是而非,越近才越遠的距離感,也是錯摸的一部分。

【何嘗沒有差錯】

語言和背後成長語境間的錯落感,正是一把令色彩更絢爛或步向殆盡的六脈神劍:廣東歌本身就是錯落的存在,而上述提到如 Kiri 和 Moon 般聽感上相對沒有那麼有力(好吧我知道 Moon cover《多得他》的時候是有的),偏向英文歌唱法的創作者便是當中的 outlier ,他們對音樂的信念中,一些在自然反應下 present 的聲音和效果,是他們在茫茫人海中沁人心脾的地方,在聽眾眼中能突圍而出的一點。

但反過來說,「錯落」是他們的大部分,甚至是全部。誠然這類歌手不會是最免洗,亦不會一口咬定他們能力和狀態會停滯不前。只是,試錯感是具時限性的,倘若聽眾對其錯落已慣以為常,能力上沒有調整的話,這種錯落便失去了唯一的吸引力。

【其實未問過我】

總結來說:以上提到一切的錯落感,皆是建基於這是 Cultural-based 去演變出令香港聽眾能接受的音樂作前提。由此可見,因「在地」而演變「說法」的創作,其中的對與錯,好與差,更加迷離徜恍了。畢竟當中的演變和調整可說是為香港的產業度身訂造,也就是說:其他地區的聽眾也許對此有興趣,但為此做法感到疑惑的可能性也很高。

當然,我完全拋開了商業上的傳譯,畢竟這方面的思維太簡單了,縱然上述歌手唱廣東歌,令其錯落誕生,本來就可以是商業的一部分(何況,若因其錯落換來海量批評,從而唱回外語歌的話,其實也是一種妥協)。但,上述的觀察,可以只是我們身為局外人該考慮的事。身為創作人,做好想做的創作,盡力剖白內心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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