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籃球

看着小男生獨個兒練習投籃，籃球在半空中迴轉着，拋物線不俗，究竟這一球是穿針還是炒粉，我不打算告訴你。三井壽被人打得牙血直流，他哭對安西教練說，我好想打籃球。大概有八成男生，都有着「好想打籃球」的想法，實踐的當然也有很多，我雖然始終長不高，但看到小男生的背影，也想起自己小時候，曾經在烈日當空下，不停的拿着籃球跳投，為的，可能是十球之中有一球穿針的快感。
籃球這運動投入度很高，連平時不會講粗口的人，與三五知己在打籃球時，總會粗口橫飛，仿佛粗口是街頭籃球不可或缺的部分。籃球場上，除了跳投的小男生後，也來了一班中學生，聖誕假期的關係，閒日的下午也不用上學。約齊八個死黨一起鬥波，是許多像我這些過了三十歲的人日想夜想的奢侈。

八個中學生分成兩隊鬥波，其實與其說鬥波，不如說只是在拿着籃球在無聊的亂跑亂跳亂鳩叫。這字眼用得比較粗俗，但的確只有這字才能表達他們的行為。無他的，圍內的朋友鬥波就是這樣，胡亂地走到三分外浪射，走籃也會在籃底炒粉，然後入不到球的人就會被恥笑，被恥笑的對象會回敬對方一句粗口。

不過，當有別人跟隊鬥波時，鬆散的組織會變身，把戰鬥力提升二百倍，當作NBA季後賽那樣打，從不防守的肥仔會死追着對手，浪射三分的高佬會分波，還有櫻木花道上身的籃板王總是在關鍵時候搶得籃板球。除非雙方實力差太遠否則在街場與不認識的人鬥波，一定不想輸。
鏡頭轉回八個死黨打籃球，我在觀察着他們，一點一點地回想自己中學時的境況。球場上出現最多次的是，「兒家開始計分，0:0」，其實早在十分鐘前有個肥仔已入了兩球，另一隊的高佬走了一球籃。

球場上，也出現一些金句，例如雙方戰至6:4時，竟有初中生說六四事件是發生在一九八九年的，也慶幸這班00後仍知六四這回事；有男生射歪了大力踏了一下地，敵隊的一個人蹲了下來，用手敲一敲地下，若有所思地道：「唔怪得唔入啦！」，哲學意味濃厚。

有一個比較沉默的隊員射了一球Air Ball，他有點失望地望着籃球滾出界，敵隊的一個男生走過去，竟然不是揶揄他屎波，而是給他一個擁抱，並說「你入唔倒波，但你有友誼！」雖然這話令人聽得毛骨悚然，但想深一層，說這話的小男生的確很值得愛戴。

打籃球厲害的男生都是風頭躉，就如流川楓，一舉手一投足都令女生瞬間變心心眼。在現實中，也有這些風雲人物，我觀察着眼前的一班小男生，其中一個跳投的姿態很美妙，而且過人的動作相當華麗，最重要的是他的瀏海很好看，射入一球再撥一撥頭髮，大概這種效果應該吸引到部分少女鍾情。
人大了，對上一次約到一班中學時的死黨打一次籃球，要數到兩年前。雖然男人的約會比起約女人會簡單直接很多，但社會就製造了許多身不由己，明明有一天有五個人都可以赴約，偏偏有一個不能時都會令約定泡湯。

中學生那種亂打亂撞的放任，的確是每個男人的心跳回憶，現在即使走到球場去與別人鬥波，跳投會不入，走籃會被人封蓋，防守時被人一個假身就過，打十五分鐘已經氣來氣喘。很想打一下純粹的籃球，純粹感受跳投然後穿針的快感，純粹一下子過人上籃，純粹的鬥完波後滿身汗躺在場上望着天空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