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福麵

寫這篇的時候，我剛吃過一碗福麵，時間是凌晨一時五十五分。夜深時份，肚子餓的時候，總是傾向吃一點有湯的熱物，而那碗不用煮的福麵，既能填充肚子的空虛，又可喚醒潛藏心裡十多年，關於福麵的回憶。
福麵與出前一丁是同一公司的產物，大概沒有既生瑜、何生亮的糾結，兩種麵是鹹魚青菜，或者兩者都愛。我煮福麵的方法是不用煮，就把方形的麵餅放在一個大碗裡，將只有一包的味粉傾倒在麵餅上，然後就去熱水壺直接倒入熱水。

在此之前，我會堅持開鑊去煎一隻蛋，蛋白有點微焦，蛋黃不能全熟，要有點流心，大約六至七成熟。

把煎蛋放在麵餅上，蛋會覆蓋了味粉，再用熱水均勻地沿着煎蛋淋下，直至水位覆蓋了蛋及麵，就把碗擱在餐桌上，迅速用一個煲蓋將之蓋好，靜候三分鐘。透過透明煲蓋看着麵慢慢鬆開，味粉散出的乾蔥粒為湯水帶來點綴。時間一到，揭開煲蓋的那一瞬間，肚子會自然地響起「咕咕」的警號。

我用筷子輕輕攪拌，將麵及味粉拌勻，煎蛋呈現「黃白分明」的美態。夾起麵，夾雜着那種獨有泡麵香氣的水蒸氣撲面而至，令人口水直嚥進喉嚨深處。
福麵的質感與要煮的其他公仔麵不同，它在被湯浸泡過後，仍然有種彈脆的硬身之感，咬下去時糅合了味粉造成的上湯香味，每一口都覺得有層次，也許那是泡麵才有的感覺，可惜我從不會煮福麵，由小時候接觸福麵至今，都只有一種口感，無法比擬，也不打算改變。

深夜的麵香傳遍整個客廳，同樣深夜未睡的不如，已經坐在我身邊，奪去了我的筷子，很斯文地吃了幾口麵。她也能感受到那種麵質，以及深夜「淥碗麵」的傳奇感覺。其實，除了分享我的麵外，我也有關於福麵的一些往事，在邊吃麵時邊分享。

那要追溯到初中年代了，中學有小食部，小食部是罕有的設有座椅讓學生安坐吃東西的室內冷氣空間，但並沒有主食，只有雞脾魚旦燒賣等小食，而最令人飽肚的，是福麵。

那時候的福麵單價應該不貴，我最記得自己要儲錢買心頭好時，總會扮抑鬱般婉拒同學外出午餐的邀請，獨個兒享用我的廉價午餐。

一碗淨麵只收四元，嬸嬸會給我兩隻膠碗，一隻當然是載了麵餅及熱水，另一隻是讓我蓋着麵等三分鐘的。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認定福麵是不用煮的，要兩隻碗合作將之「淥熟」，碗與碗之間會滲出香氣，總是令人愈等愈餓。
淨麵其實不夠飽，即使我把湯一飲而盡。有時候，小食部的嬸嬸會私下送我一條腸仔，那種搭配一流，至今想起也回味一番。可惜，現在的腸仔已不復當年，不能買到回憶的味道。

淨麵四元，要添加一樣配菜，也是四元。在我相對地想對自己好一點的時候，我會花四元加一隻煎蛋，就是我這晚宵夜的組合。煎蛋和福麵是一個很甜又飽肚的回憶，我那時常幻想會有一個漂亮女同學也因為要儲錢而要吃福麵，她會捧着那碗淨麵不經意地坐在我身旁，然後我會大方地請她吃一隻煎蛋，說不定能譜出一段愛情。

可惜，我的那間中學沒有女同學。

福麵的全名叫福上湯伊麵，我一直以為是福字上湯伊麵，原來沒有那個字。在講求健康至上的時代，能夠在學校吃泡麵的機會不多了，相信現在的中小學，學生想坐下來吃一碗福麵也不容易，要留有那份福麵的回憶，也許要年過三十的大叔才有共鳴。

深夜的福麵，有一點平凡卻重要的能力，至少令我滿足地吃飽，再花一個小時打了一千二百多字。

P.S 小綠女已更新至第五十，倒數一章了，結局將在我生日當天連載。https://www.mirrorfiction.com/zh-Hant/book/6079/1373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