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看小丑的四種人

看完電影《小丑》，感覺沉重，恐懼以及害怕。那設定得應與現實世界理應差天共地的電影世界，此刻看來卻與現實這麼近，尤其全城盡是面具及塗鴉的一幕，令人既心痛又心寒。我在看電影的時候，已經假設了一些事情，很希望香港的四種人，能夠親身走進戲院坐下來，屏息靜氣地看看這一套既瘋狂，卻有點真實得能代入香港的電影。
(以下或會劇透，未看電影的人請三思)

小丑的戲名是Joker，而非Clown。兩個英文都有小丑之意，Clown是指，「an entertainer who wears funny clothes, has a painted face, and makes people laugh by performing tricks and behaving in a silly way」，通常就是純粹為了表演而存在的角色，就如魔術師或馬戲雜技員那樣，也許內心的出發點就是為了表演。

相反，Joker除了是樸克牌上最神秘和力量最大的一張牌外，更重要的訊息是，在西方文化中，比如電影或戲劇裡，Joker也隱藏一種反派，罪惡甚至邪惡之意，擔當反派的頭目。這電影是2008年蝙蝠俠電影《蝙蝠侠：黑暗骑士》的前傳，是舖設二人之間的恩怨情仇，但在我看來，已被當刻的抗爭畫面蓋過了劇情。

第一個要入場看的人，毫無疑問是我們的當權者。她要從一個宏觀角度去看，看為何小丑這個社會弱勢，患病，無家庭溫暖，受盡欺凌和冷落的人，最終會變成殺人如麻，卻被社會同情的狂人。最令我心痛的是，他只是裝鬼臉哄一個小孩快樂，也被小孩的媽痛斥及歧視，社會資源無法分配予他們，甚或社會動盪之時，這批人的資源會首先被削去。
電影的設定是垃圾車司機集體罷工令全城進入危機，市民無法解決，繼而再發生小丑因被疾病、家庭背景及社會不公等種種現象迫害，激發了他的瘋狂，舉槍殺了三個富家子弟，卻得到社會部分人認同，這是社會的病，卻也是社會的悲哀，仇富和社會制度不公在全球發酵，只是大部分城市都設法抑壓着這股情緒。而此刻的香港，抗爭的理由百錦交雜，但貧富懸殊及社會不公，也肯定進佔其中。當權者或能在社會尚未太過瘋狂之時，看看能否力挽狂瀾，若力不從心，就欣然下台吧。

第二種要看電影的人，我認為是富翁，社會上座擁地產王國，動輒有數千空置單位的大地產商。在電影裡，作為富翁的蝙蝠俠父親是社會上名望頗高的人，他甚至願意走出來參選市長，希望憑他的智慧帶領城市走出垃圾恐慌。然而，社會上有一部分人，特別是年輕人，卻不恥他這個只是自己富裕，不理民間疾苦的富豪。

富翁的下場，是當着兒子面前被人槍殺，然後年輕貌美的太太也落得同樣命運。這當然是電影情節，現實世界的富豪大概不會輕易被人槍殺，最多被綁架然後求巨款勒索。但當世界進入了瘋狂狀態，難保下一波的風浪不會直指城中富豪，他們要的不再只是錢，而是由心中怒氣激發的狂狠，或會令富豪命喪當場。雖則那些財富也不會散落民間，但想深一層，若人的生命只是為了消氣，那錢的價值已經無甚重要了。
富翁看小丑的目的，是希望他們能反思一下，究竟財富在令自己和家族流芳百世外，能否在剩餘的空間裡，取出部分來回饋社會。這不是說隨意捐十億八億給慈善機構或興建一所大學之類，因這些過往都一直在進行，受眾不多。或者瘋狂一點，在個人財富及年輕人最需要的房屋單位中着手，雖然這想法一定被人訕笑，正正是這樣，才需要在小丑的電影世界中沉思，孰命孰財，相信他們心中有數。

第三種要看電影的人，是警察。電影中的便衣警員衝進滿是面具的列車車廂中，舉起委任證及手槍，要求全部人脫下面具。這一幕感覺有點可笑，很多示威者都是在面上塗鴉的，而兩個人丁單簿的便衣走進人群密集的車廂中，無疑引起極大恐慌，接下來的是怨恨。便衣探員的出發點是追輯混入人群中的疑凶小丑，理論上沒有錯誤，錯在這一空間的市民皆是「小丑」，要在小丑中捉一個小丑，基本上沒可能。而便衣探員更舉槍及錯手開了一槍，令一個市民中槍，激發起大批人不滿，繼而將兩個探員「私了」。

這一幕若發生在平和的世界中，警察捉犯走進車廂中舉槍，正常反應是不相干的人會雙手放在頭上並蹲在地上，疑凶很容易就被認出然後繼續逃跑。但在瘋狂的世界裡，人們連手槍也不怕，即使警察舉了槍，群眾不但沒有趴下，甚或掩護小丑離去，即使有人被槍傷也在所不惜，只會更團結地將警察痛打。
這些場面，相信發生在香港的港鐵裡，此刻也許會一樣，警察開槍了也不會擊退民眾，因他們在市民心中的信任度已跌至谷底，希望香港的警察能夠在瘋狂的小丑電影世界中，看到自己的縮影，從而去反思，究竟自己是否適宜再這樣不依法規地胡作非為，抑或將自己催眠成電影世界裡的歹角，任由自己繼續瘋狂下去。

原本想走在前線的勇武抗爭者去看小丑，但思前想後，相信部分人已經看了。而再進場看的勇武，不難體會那份沉重及同感。然而，我很希望現實世界裡，將瘋狂減至最低，年輕人的前景及身體都是瑰寶，不值得為了社會的瘋狂而遍體鱗傷，甚或犧牲寶貴生命。很希望，勇武年輕人已經經歷了最痛的時刻，留下來接力的，要是持久而具影響力的輿論戰，就讓抱着相同信念的所有人，都共同努力，去扭轉這個目前已有點瘋狂的香港。

然後不需要蝙蝠俠，也能夠讓社會光復，回到大家希冀的平靜，公平，和善。

註：圖片取自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