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一斤米

大埔舊墟老街裡，古色古香的糧油雜貨店仍舊屹立着，店面不光猛不奢華，與對出街角的那份陳跡相輔相成，沒有違和感。陳舊的木製層架，展示了豉油、花生油、黑糯米酒和份外香的八珍甜醋。然而最亮眼的，卻是數個呈弧線形的四方散裝米坑，坑上填滿了各種白米，不銹鋼米勺插在米中，標示每斤售價的白色膠牌豎立在米坑內，展現了米的另一種形態。
我走進店觀察了良久，店內能夠站人的空間不多，貨架上的產品都不能自行取貨，這樣也是一種增加人與人之間互動的契機，不能夠像超市那樣取完貨物付款後都與店員零交流，也許正是如此，以前的人能夠與商店打成一片，噓寒問暖。年長的店員看到我這個陌生面孔，很快就問我：「哥仔，想買啲咩？」

店員很老實也不乖口賣，不像街市的賣菜姨姨那樣，凡是男人都以靚仔稱呼。哥仔這詞彙套用在我身上，也算適合，我老婆罵我時都只會罵我死仔，不會罵我死佬，她說我還未到佬的程度。廣東話的確高深，連稱謂都分了不同階段不同語境不同層次。我第一時間看看店員，問他米是否逐斤計，他以有點無奈的眼神望着我，「你都可以買廿五公斤裝，係咪要丫？」

我頓時傻眼，扮作天真那樣笑笑，在口罩下他看不見我的笑容，然後我向他說：「我買一斤雙羊米試下，係咪十蚊。」然後店員也沒有理睬我，瀟灑地用米勺盛起少量米，放進透明膠袋內，份量竟然恰恰好，就如豬肉佬能一刀就能切出二十元的豬肉那樣駕輕就熟。
這些米以斤作單位的，與我們日常在超市購買的公斤不同，一般購買八公斤裝的金鳳米要大約一百三十元，而這兒也有金鳳散裝米賣，一斤是十二元，換算每公斤是二十四元，若單買八公斤就要一百九十元，似乎略貴，不過未必這樣計算，可能大多人會一口氣買二十五公斤裝。

逐斤去買米的日子，似乎在我們這一輩來說也陌生。售賣散裝米的糧油店也碩果僅存，我買的雙羊米是用來做壽司的，以往都會在超市購買兩公斤裝的，換算相差無幾，我先買少量一試，若味道還可，下次可帶一個膠盒來盛載。

早前香港曾鬧米荒，一度出現搶米潮。其實香港不缺米，按照工業貿易署的統計資料，今年十月至十二月的香港食米儲備量平均每十五日達到11700公噸，略低於七月至九月的12700公噸，去年每人耗米量是四十公斤，除開每人每日吃0.11公斤米，每碗飯平均二百克(一公斤：一千克)，如此看來香港人平均每日只吃半碗飯。這數字很有趣，未知我有否計錯數，若概念正確的話，其實有部分人不以飯作主糧，或者的確不是每一個人每日每餐都吃飯，正如我們一家一日三餐裡，大多數只有晚餐才吃飯。

糧油店除了銷售人類的食糧外，還會銷售寵物的糧食，如用麻包袋盛載的狗糧，甚至用作耕作的肥料，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這句的英文是「The sparrow may be small but all its vital organs are there」，晚上也可將這句說給小女兒聽，不知不覺間寫到離題。
糧油店的舊和齊，瀟灑不造作的老店員，都是體驗舊社區老店的良好經驗，也許下次可以帶小女兒到訪，讓她向店員說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過她應該不會記得那句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