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歲的Jazz

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在路上重遇我的舊車，我的第一個反應，究竟會怎樣。這個反應，至今還未實踐，這些年來我都無緣在街上重遇她。若她仍然存在的話，數數手指，今年剛好踏入19歲。19年對於一輛車的意義和一隻狗無異，都已經老得在死亡邊緣徘徊。
她19歲了，名字叫Jazz，是銀色的，滿身都是歲月痕跡，若我能夠重遇，必定能一眼看出。記得跟我買車的是一個年輕人，當時試車時，他竟然帶了老爸一起試。然後兩父子坐在車頭，我被迫坐在車後，說起上來超級奇怪，原來我駕車以來，從未坐過車後，應該從未在車子移動之時坐過車後，皆因一直都只是我在駕駛，即使借車予人駕駛，我都只會坐在司機位旁。

那次是第一次坐Jazz的後座，當然也是最後一次。小女兒只有11個月大時，Jazz就被賣走了，她11個月前都在坐Jazz，原來這車的歲月不但顯現在車身上，也在座位上，或正確一點來說，是避震上。我坐在後座然後看着他們父子輪流試車，那感覺好像Jazz被兩個男人輪流粗暴地對待那樣，他們駕車速度快，然後我感到極為顛簸，那感覺就是像坐碰碰車。

原來，Jazz的後座這樣不舒適，我作為司機完全感受不到。但小女兒還是會睡得甜，只是吃飽了不要立時上車，否則會顛簸至胃痛。那唯一的後座經驗，我記憶很深。然後那年輕人就在第二天，跟我講價減了大約8000元，就把Jazz轉到他名下。那一年，Jazz 15歲，其實也算是車界的長者。
自從那天看着年輕人把她駛走後，這4年以來，我都未曾在公路上，或者香港任何一個時空，重遇她。她的消失就像我的初戀情人那樣，消失得徹徹底底，分手以後真的未曾見過，一次也沒有。反而我的前度有遇過一至兩次，這句不應該打出來，但為了比喻，還是要一點例子。每當我在路上遇到同款同色的Jazz時，我都金睛火眼去看車牌，結果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那天一出路口就遇到一架與Jazz九成相似的Jazz，我還在讚嘆這車主把老車保養得如此美好。下一秒卻吁了一口失望的氣，此Jazz並不是我找的Jazz。不過，我還是不知不覺跟着她走了一段路，也叫坐在身旁的不如替我拍了數張照片。不如笑我，她說按我形容那年輕人的駕車方式，Jazz早就被撞爛了，若一早置身劏車場，那我這些年來都沒有遇見她，相當合理。

相當合理，對，不如是這樣說的。19歲的Jazz若果被劏了，那就不會去到19歲了。我不知道為何這樣喜歡用19歲的Jazz來形容我的舊車，但既然是前塵，就不應再留戀。人很奇怪，明明是自己送走的，也買了新車，然而當舊物總在心底裡縈迴不去之時。

偶然，便會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