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冷氣的男子

冷氣，相信是近日最多人熱議的電器。小日看着放在床頭櫃上印有刻度的透明膠樽，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膠樽裡盛載着一些略帶淺啡的液體，大約還有四分之一就到了刻度的最頂端。他穿回上衣，換了恤衫，然後撥了一撥柔順的中長髮，步出門口。
與擁有冷氣卻選擇不開的前天文台長不同，小日不會也不能開冷氣，皆因他家裡沒有安裝冷氣機。他是個瘦骨嶙峋的小伙子，也許不胖令他未至於在盛夏中融化，然而他卻與常人一樣，都會流汗。盛夏氣溫高達攝氏36度，而他更居於溫度再高2至3度的新界西北地區，即使在室內，在沒有冷氣的情況下，風扇吹出來的風亦如風筒的風一樣，是令人不適的暖。

他的抗熱之法，是每天沖三次冷水涼。早上起來沖一次，中午沖一次，晚上睡前再沖一次。睡覺的時候不會穿着上衣，在風扇及冷水涼的雙重效應下，汗水仍然會在他睡覺期間，不知不覺沾濕床單。有一天晚上，他午夜夢迴，有一個全身白衣，影像模糊的男人跟他說，只要完成一個任務，就會為他帶來美好的回報。

小日依稀記得這任務，其實很簡單，夢中人要他收集早上起來流的第一滴汗水，將之儲存在一個小膠樽裡。他翌日起身時，赫然發現床頭櫃旁真的有一個透明小膠樽，他四處張望，獨居的他並無質疑有人作弄他。那個小膠樽印有刻度，最多是100ML，就如一枝益力多的容量。
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這個事件，反正說出來亦無人相信。篤信風水命理的他，為自己盤算及評估了風險後，決定就依照那男人的指示，每天起來用膠樽收集汗水。如是者過了大約一個月，香港夏天持續酷熱，那膠樽上的液體日積月累，已經達到大約80ML。

汗水並沒有任何味道，也不會變質，他記得曾看過文章說流汗治療法，例如「春捲療法」是先沖熱水涼後全身赤裸用棉被包得像春捲一樣，讓身體大量流汗，慢慢讓身體放鬆，想睡就睡，等大約20至30分鐘後會發現棉被是濕透皮膚乾爽，這樣有助抗疲勞老化，小日也曾嘗試，在夏天時會令棉被發臭，完成後又的確身心舒暢。

夏天不用冷氣的人不多，小日也不羞於向別人透露他沒有冷氣的事實。一些不安好心的人會質問，若女友要去他家過夜，會否未睡先被熱醒，甚至會分手收場。他總是和善地笑着回應，說女朋友當然要帶到酒店去過夜，酒店的冷氣也會調節至攝氏25度。他的眼神總是流露着自信，誰說這世界不會有一個與他一樣，在夏天不用冷氣的女生。不過，女生大概不會像他那樣，赤裸上身睡覺吧。

終於，那膠樽的汗水達到100ML。小日完成任務後，將之放回最初出現的位置。他如常穿回上衣步出門口去工作，氣溫稍降，他的汗水仍持續流着。晚上，小日拖着疲倦的身驅回到家，他第一時間就脫去身上的衣物，只餘下內褲，準備走進房間去換上睡衣。當他推開房門亮起房燈之時，赫然發現一個長髮披肩的少女，一絲不掛地背對坐在他的床上，她雪白的背部在燈光映照下，亮白得令小日感覺刺眼。
小日沒有作聲，深深地吸一口氣，內心快速盤算着眼前的是靈體還是人。他環視四周，發現那個原本盛滿他汗水的透明膠樽，變得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