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


記得與她面對面站在開往上水方向的列車上,對話了很多個車站。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投資到出書上是一份很大的任性,而她卻笑指早已準備了一筆錢,這筆錢就用作支持這一份任性,即使很大很大。如今回想起來,她當然已投資了這筆錢,從她的筆觸中,感受到那份堅持,比起其他作者,我覺得她的字沉鬱得連看完她的書的讀者,也需要一點心靈慰藉。

虐心者的筆下,顧名思義,文字都是虐心的,貼題而且懊惱,就像她寫切一個蘋果會腸胃炎,吃一個水果也會胃抽筋那樣。這是她的第二本散文集,我在書展裡買下的,放在綠色的書套裡,我每日會看數篇散文,會看得我心情變得沉重,會被她的角落世界影響,也在尋找屬於自己的角落。在文章《被壓扁的平衡點》裡,我仿似看見她描寫關於我的一句,「看着別人家的女兒,因我到訪興奮的模樣,我把這悲傷壓下來,壓下來,就呈一個扁形。」其實幸福是一個怎樣的形狀,我也在探究。

她說那次聚會後回家,第一次睡得那樣甜,只要觸摸到幸福的觸鬚,便會一睡不醒。反而,我的家,會讓她有甜睡的能量,至少在灰暗的過程中,散發一點光明。我和她的交流不多,但很理解她是個為了一件事而不顧一切的人,而且會要求盡善盡美,為了書的一切而睡不安。她的筆觸除了憂鬱外,今次有散發一點快樂,至少我看得出,她想努力去透出快樂。

其實,她曾說過沒有了文字,她根本紓發不了情緒。就像魚缸的兩條魚,有一次回家後,發覺其中一條死了,另一條也在拼命地撞向魚缸尋死。這種沉鬱是需要治療的,我相信她也明白。而文字也是一種很好的療治方式,只要把一些能量注入文字裡,分發給其他人,也許能減淡那份黑暗。這世界祟尚的是醜陋和肉欲,有些人看着別人死去會笑,看着女子被強暴會歸咎於她長得太美。那樣寫很反社會,但想深一層,在如今扭曲和荒誕的社會裡,這種形容漸漸變得貼切,也不幸地曾經出現。

我知道她在一個不快樂的家庭長大,有文章寫到她與母親的關係,是彼此不喜歡對方的存在。她一直都自力更生,記得年初我想儲可樂罐QR CODE時,她主動給予我很多個,並不是她在可樂廠工作或喝很多可樂,而是因為她在「綠在區區」工作,每日都會收集到很多可樂罐。她善良而勤勞,也許掙的錢有限,但她會無悔將血汗錢,投入在看來沒有回報的出版上,就如我那樣,用金錢換取頂多數百人的閱讀。

作者是個有才華的女生,也許現時懷才不遇,未能被大眾看到她的能量及天賦,然而她與我和其他自資出版的作者那樣,都在一直努力。我們在《小綠女》中合作過,她為我畫插畫,每一張我都會付出相應的費用。我着她能夠畫多少就畫多少,但最終她只畫了不到10張,而每一張她都用心去畫,帶着她的憂傷,而故事裡的女主角其實身世可憐,想必她在看故事時畫插畫也會感受得到。

聽說她已準備出版第三本書,而這個舉動,我內心是不支持的,但我相信這是她療治自己的其中一個方法。很多女生會儲很多錢,目的是要買一個5位數的名牌手袋,填充自己內心的空虛,或者炫耀自己的虛榮。而她卻是個會儲很多錢,投資在無底深潭的自資出版上。當然,有很多人會笑她傻,笑她天真,但我會看得見,這個女生一直在為着自己的心,為着能夠有一天有很多人欣賞她的文字,她的插畫,她的才華而一直耕耘。

我寄望的,是她能夠讓更多人看見。不是她走到街上成為鎂光燈下的女主角,而是她能夠在街上,隨便也能看到一個陌生人,拿着她的新書,躲在角落中,找到一個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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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 角落  散文  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