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爸爸

看完西班牙作家和插畫家Miguel Tanco的繪本《爸爸，我跟你說……》，才發現原來我還未跟女兒一起看這本可愛的圖書。比較特別的是，這是中文譯本，翻譯的作者是個土耳其人，移居台灣生活並熱愛中文，同時也成為了爸爸，也就是說這本繪本包含了兩個爸爸，一個來自西班牙，一個來自土耳其和台灣。而身為爸爸的我，很喜歡內裡的每一張插畫，和最簡單但溫暖的中英文短句。
譯者的中文名字叫吳鳳，但不要誤會，他是一個男人，原名為Ugur Rifat Karlova，當中有些字母無法顯示出來。他算是個知名演員和節目主持人，只要Google一下就會找到很多他的資料。我看見這個爸爸譯寫的文字，就恰如為插畫賦予了額外的靈魂。我特別喜歡的一句是「我帶你從下往上看世界，I show you how to look at the world from below」，這當然是表達大人要懂得從孩子的角度去看這世界，從他們的高度去看事物，與他們在對等的水平線，討論事情及分享故事，以及心事。

我女兒常常要抬頭看我，但我都總是會蹲下來，跟她在平等的水平線一起，看前方。有時候孩子會覺得我們高不可攀，若時刻保持站立，她會感覺爸爸不想跟她對話。女兒算是個高敏小孩，她不喜歡別人關心，也很在意別人看見她跌，看見她痛。這書裡的孩子跟爸爸一起躺着，在大家對等的水平線上，一起看天空。有時候我們都忽略了孩子的天空，有一次女兒跌倒了，她故意的不爬起來，躺在草地上，就呆呆的看着天空，雖然很痛也很想哭，但就是不起來。我看着她那樣，不用言語去關心她，反而跟着她躺下來，就躺在她身邊，問她這樣看風景是否特別美好，她點頭微笑。
吳鳳在書後寫了一段很美麗的中文字，描述爸爸。他說爸爸是每一個孩子的榜樣，爸爸的態度影響了他的一生。讀書的時候，每次需要錢，爸爸會馬上把口袋裡的錢拿出來給他，然後會說如果不夠用，再告訴他。其實我沒有這種回憶，關於我的爸爸，他只是個人生過得很一般，並不快樂也並不特別的男人。

很多人說我是個很努力也很強大的爸爸，我肩負了供樓養車，也努力讓女兒及不如過得安穩，有時朋友會讚嘆我很有實力，以為我掙很多很多錢。其實，我們一家人都節儉，不如從來不會購買名牌或奢侈品，女兒很多用品都是朋友轉贈的，我們都只會購買最便宜的連鎖服裝衣服予她，而我對生活用品的欲望極低，認識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的衣物千篇一律，穿的波鞋幾乎每日都一樣。

在我背後支撐的，是我可愛的女兒和把家庭照顧得很好的不如。我看這書時眼框有濕潤，因為很多孩子與爸爸的畫面，我都跟女兒經歷過。譯者說得很對，他也有一個女兒，然後他說女兒出生時，護士把她抱過來，是他看過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我記得當年錯過了女兒出生的一刻，但我去到產房聽到眼睛還未張開的女兒在哭，我第一時間是傻傻的看着她，然後向她揮揮手，說了一句「Hello 豆豆！」
今晚不如在搜尋女兒的名字時，無意中找到我在她兩個月時寫的網誌，當時還有一段影片，拍攝到她在手郁郁，還把拳頭放進嘴巴。那是最融化爸爸的風景，而她如今6歲了，卻仍然要依賴啜手指睡覺。雖然很多人都說一定要她戒掉，但這個是她的安全感，我還是想站在她的角度去想，讓她長大後，慢慢判斷。

爸爸的故事勾起我的回憶，無論是與女兒的，還是跟我老爸的。每一代的爸爸都不一樣，從前爸爸只需要掙錢養家，在外的辛酸勞苦都不會在家裡透露，像我爸就是一隻不懂埋怨的老牛，從未聽他說過挨得辛苦，但他也不懂關心和陪伴我們成長。來到我作為爸爸，我會努力擠出時間陪女兒，現在她開學了，會早上7時起來陪她去上學，放工回來後會問她上學有沒有認識新朋友，也會跟她說兩個床頭故事才讓她睡。我也會跟不如分享一些工作事，有時辛苦或疲累，都會擁抱一下她，讓她知道我累，她也會好好的跟我擁抱，讓我知道她關心我。

其實爸爸不是超人，不可能是超人。只是，現世代的爸爸都能夠擔任100種角色，或者學譯者的說法，一位爸爸等於100位老師。不過，我覺得不能太貪心和超負荷，專心的做一個懂女兒的爸爸，會向太太紓發感受的丈夫，其實就已經很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