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你選擇了死亡嗎

「我真係唔明啲人點解會走去自殺。」
我不語。「我覺得而家啲人抗逆力真係低啲。」
我忍不住說：
「都唔一定嘅。有好多原因，咁可能有好多野壓住佢地，又睇唔到未來。太痛苦所以揀左呢條路。」
然後他講了句我以為已經不會再有人講的說話：
「都有勇氣死，點解無勇氣面對問題？」

我非常震驚，沒想到在同輩之中，還會有人擁著這些論調。
我以為已經有太多人解釋過有勇氣死和想不想生存是兩回事。
我以為人大了有著若干經歷，會明白生活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
因為不容易，因此假如沒有甚麼支撐的話，
誰又能敵得過死神的引誘呢？

死掉就可以得釋放嗎？不知道。
但當痛苦日日夜夜折磨著你，
我要說，
那未知的結局實在太過吸引。

是從甚麼時候開始呢，
每日打開網頁，都幾乎看見至少一個學生選擇了死亡。
研究告訴我們，人是求生的。
所以你不可能在沒有任何工具或藥物的幫助下，閉氣直到缺氧，踏進死亡的國度。
你不能，因為人是求生的。
雖然如此，但自殺的事一直沒完沒了。
沒完沒了。

有一些人違反了天性。
我想選擇死亡的人並不是因為喜歡死亡。
未死之人無能力揭開死亡的面紗。
活著的人明白不了死亡。
明白死亡的人必然不再活著。
我們或者不能肯定地說，我已經明瞭生命。
但比起死亡，我們實在熟悉生命。
不，選擇死亡並非選擇了死亡。選擇死亡其實是捨掉生命。
我不要了，我不要再生存了。
無論是因為痛苦，甚或面對生存的虛無而冷靜地結束人生之旅的人，
他們只是覺得活著再沒有希望，活著再沒有意義。

因而，那些站在高高之地的幸運之人呀，
你們若要人珍惜生命，並非要譴責選擇死亡是何等的自私與懦弱，
而是需要指出活著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但我們平日做得最多的是甚麼呢。
我們告訴他們，
你們最幸福的時代是孩童時期，是學生時代，
一旦成了大人，責任將成為你的枷鎖，未來是無止盡的重擔。
為了生活，你可能需要放下曾引以為傲的價值；
為了生活，你可能會做到忙過隻狗卻愈來愈窮。
有了錢也不一定好受。
為了賺更多的錢，你要付上時間健康，
至少，你要學懂剝削別人。

我們告訴他們，你們最快樂的時光就在孩童時期，就在學生時代，
好好珍惜，好好珍惜。
因為一旦失去，你將不再擁有。
我們如此唏噓地訴說著。
並且創造著黑暗的社會，三名旺角示威者暴動罪成，即將被判入獄。
行使過份暴力，拿起警棍一棍又一棍地毆打市民的警察卻連半個警告都沒有收到。
他們看不見明亮的未來，而他們的孩童與學生時代也沒有幸福和快樂。
只有競爭競爭競爭。
當休息也成了一種奢侈，誰還有力氣活著？

我是長大了的人。
我沒有選擇死亡。
但處於孩童及青少年時期的我總想著在哪一天快點了結掉生命吧。
幾乎每一天，我都問自己我為什麼仍然活著。

你知道嗎。
人人都說長大以後肩膀重了。
我們再無法無憂無慮地活著。
而我想說，假如你曾想過死亡。你根本就沒有擁有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所以不要怕失去。

我要告訴你，成長的確需要付代價，但代價會為你換來一些東西。
比如一雙翅膀。
你會擁有自由，只要你渴望自由的意志夠堅定。
你可以成為想要成為的人，只要你的執著勝過一切。
你最終可以擁有除了死亡以外更多的選擇。

跨過去。

死亡這項選擇永遠存在。
只要你活著。
如果死亡是你真心真意的選擇，我雖然難過，卻願意陪著你走。
但假如死亡只是你不得不作出的選擇，我要告訴你，那不是真的。
等待自己長大吧。
長大以後你會發覺世界很大。

如果香港令你窒息。
離開吧。離開吧。
去尋找屬於你的桃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