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幫助我,即使你只是路過也沒有關係。
年少時,人很敏感,情緒也較偏激(雖然現在特質還是沒有改變,嗯,總算相對穩定吧),中二病得很嚴重,總以為哪天救世主會出現:王子、長腿叔叔、魔女......甚麼都好,執意相信生命中會有那麼一個人,拯救我離開黑不見底的深淵,打開我封閉了的心靈(這句真的超中二的啊,害我有點雞皮疙瘩)。
不難想像,那時候我和人的關係都比較緊張,愈親密愈緊張。
不是用客氣或笑容將人拒之千里,就是把人置於心上。
沒有中間。
心雖重要,卻只有拳頭那般大,所以把一個人放在心是一件多麼可貴又沈重的事。
但我仍願意冒險。
我願意。
我卻沒有意識到過份珍視與愛會形成一種壓力,使人窒息,漸漸扼殺掉彼此。
很多次,我都受傷離場。
我以為自己只是沒有遇上對的人。
後來受的傷多了,就開始自暴自棄,不再相信任何人,甚至開始痛恨伸出援手的人,並一再警告如果你不打算長留我身邊,沒有無論發生甚麼事都留在我身旁的覺悟,不如就此別過,無謂我投入了你最終卻離開,造成兩敗俱傷。 只要是正常人,其實傷了別人自己也不會好受,就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必如一對雙生兒同時出現。
因此,未預備好的話不如放下你那衝動的憐憫,對我來說,那就是最好的幫忙。
這是一個很高的標準,高得連我自己亦變得膽怯起來。
我可以嗎?我有這樣的覺悟嗎?
於是在很多個看見別人需要的日子裡,因為害怕半途而廢,我勒住自己的舌頭,停止想要前行的腳步,放下了想要伸出的雙手。
我問自己:「這樣好嗎?這樣就是你所期望的嗎?」
我始終沒有答案。
一邊廂被「看見了別人需要卻不幫忙」的罪惡感纏繞,另一邊廂被「收起你那虛偽又短暫的良善」而束縛著。我終究沒有多走一步,不是怕吃虧,而是怕自己無法持之而行,結果令受傷的靈魂更加心碎。
很恐怖的呀。
直到近年,人變得比較不執著。
我開始想這個世界誰又能承諾承擔誰一輩子呢。
即使在婚盟之中,新郎新娘都說了:「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將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天長地久。」只是直至斷氣的那刻,誰又知道永遠有幾遠? 而假如兩個人在一起比自己一個還辛苦,真的有必要勉強下去嗎?
我們有必要想得如此偏激,不是一就是零嗎?
縱然有人只是曇花一現出現在我們的生命之中,那不是仍很美好嗎?
在某個哭泣的夜裡有短訊為你送上溫暖,在某次下雨的日子有人為你送上一把傘,在某段孤單的時間有人一直邀請你外出同遊。
這些不都能成為你繼續走下去的力量嗎?
海星被沖到沙灘上,老人雖然未能拯救所有海星,但被拯救了的就有機會從此活下去呀,即或牠有可能再被沖上岸,至少也享受過最後被海水滋潤的甘甜。
自從轉了做Freelancer以後,感受更深。
偶然有朋友請吃飯,我都會滿懷感恩地接受,肚子吃飽了就是飽了,省了一餐就是一餐,滿足就是滿足。
你總不能說:「不行,你要不是可以請我一輩子的話,請不要請我。不然,我受慣你恩惠後你卻離開,我會很痛苦的。」
這不是很滑稽嗎?不是很強人所難嗎?不是需要餓多一餐嗎?
不要難為自己難為他人呀。
所有關係的建立也不是一個moment就成形,所有後來都是由很多個現在構成的。
我也不知道這個難關我和你可以同渡,下一個還可不可以,那要看我們的造化和契合度對不對,但度過了就是過了呀。
生命那麼難過,我們不要再自設關卡好不好?
現在我不再猶疑多走一步去幫助有需要的人,同時也快樂地接納別人的幫助,不再加上額外的枷鎖,就停留在這一刻,就活在這一秒,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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