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一直不變才可怕

人們每每說起「人會變，月會圓」、「變幻原是永恆」或是「物是人非」、「滄海桑田」等都是無限唏噓、慨嘆的愁緒，但細心一想，要是時日過去，人還是一成不變（無論樣貌還是內心），才真正可怕。
小時候覺得那些有家業或是有店舖要守着的人很慘，好像命運都已寫好了，只能困在某片天空下，不如一無所有的人自由自在（真係睇電視睇壞腦XD），能按自己的喜好選擇未來。直至長大後，體會到一無所有的可怕，才知自己從前傻得交關。

家業和店舖無論如何都是一種擁有的祝福，因為擁有了才能變成其他東西，譬如讓你前進的資本。年少時以為這些東西會讓人劃地為牢，卻不知道物是死的，人是生的。抬頭若只能望見被切割了的天空，就用腳走，走到一大片空地好了。

現在回想，覺得寫出身不由己富二代痛苦的編劇，要不是太黑心想嘲笑貧窮人的苦楚，就是窩心地想要安慰在下階層的人們吧：看，他們也有他們的苦惱呢，你們的自由更難能可貴。
……
但更可能只是編劇沒有想得太多而已。真是一場黑色幽默的誤會。

最近見了些舊朋友，其中一個是從前教會的妹妹。大家識於微時，那時她白白胖胖的，常靜靜地聽我們說話。及後她升上大學，總是微微笑著，說話偶有洞見，但永遠一句起兩句止，無法延伸下去。後來她到了外國Exchange，再後來我又離開了教會，對她的印象便一直停留於當年那個像顆紅蘋果般安靜又可愛的妹妹。

這年再見，她已成熟不少，能把自己內心的想法有條不紊地好好表達，從前的洞見未有被社會磨去稜角，反倒成為自己獨特的一套，整個人散發著魅力。
不知道為何我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老懷安慰之感。

回家時內心一直微微激動，慶幸不愛社交的自己這晚有應約而至，謝謝牽線的朋友。
與之相反，聽說某個舊朋友很多年過去了依舊毫無成長，幹著自己不愛又沒有前景且一成不變的工作，仍然沒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跟著身邊強勢的朋友人云亦云……

人們總說毋忘初心，不要忘記最初的自己，但那意思並非鼓勵你留住最初的自己，永遠停留於初心階段。所謂忘記，就是你已改變了，才以此提醒。假如你從未改變，這不單非美事，更會讓人質疑你的時間是否都白過了。生命中經歷了的事情，怎能讓其都如水過無痕？
塔羅牌的第一張牌是愚者（The Fool），愚者甚麼都不知道，所以能無所顧慮，有時因為這樣可能會換來意想不到的成功，可是另一方面也因着他毫無經驗，會犯錯和缺乏遠見正是他的缺點。在人生旅程的開端，成為愚者並無不妥，可你總不能永遠擔任這樣的角色吧。

改變並不可怕，不變才叫人寒心。
那些美好的本質就讓我們都留着，人生的腳步還是繼續向前吧：）

（寫於Patreon 22/03/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