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拚才會贏 鐵漢卻柔情 - 尼維特

九十年代中, 至千禧時代頭數年, 歐洲球壇有兩支不可小覷的黑馬。一隊是由「黃金一代」費高 (Luis Figo)、雷.哥斯達 (Rui Costa) 等人領軍的葡萄牙。另一隊是人才輩出的捷克: 普波斯基 (Karel Poborsky)、貝加 (Patrick Berger)、真.高拿 (Jan Koller) 和後來的路斯基 (Tomas Rosicky), 但最出色的一個, 毫無疑問是「捷克子彈」尼維特 (Pavel Nedved)。


尼維特最為人熟知的, 是其拚盡所能的踢球風格, 和全情投入的比賽態度。他的天賦異稟, 膝蓋骨比一般人多兩塊, 使他有擁有強勁的力量, 支撐他在整場比賽不停地奔跑。可是, 體格是先天的, 體能卻是後天的。若非過人的努力和持續不懈的高強度訓練, 尼維特縱有獨特的體格, 也沒有充足的體能可以滿場奔跑。

捷克美男子的內心熾熱如火, 對勝負非常著緊。他待人卻溫柔似水, 就算多著緊、不忿、失望, 都很少對球證動怒或破口大罵。2000年歐洲國家盃, 捷克與法國、荷蘭和丹麥同處「死亡D組」。四隊的實力也很強。法國陣容星光熠熠, 以施丹 (Zinedine Zidane) 為首的他們於兩年前勇奪世界盃冠軍。應屆世界盃殿軍的荷蘭亦不惶多讓, 前中後三線有雲達沙 (Edwin van der Sar)、法蘭.迪保亞 (Frank de Boer)、戴維斯 (Edgar Davids)、柏金 (Dennis Bergkamp) 等頂級球星。丹麥則由「門神」舒米高 (Peter Schmeichel) 帶領。因此, 每一分都很重要。

捷克首場與荷蘭交手。兩軍相接, 勢均力敵。上半場, 荷蘭略佔上風, 捷克於換邊後扭轉形勢。下半場初段, 尼維特於左路突破, 將球放到遠柱, 後上的普波斯基僅僅射斜。之後尼美斯 (Jiri Nemec) 在左路傳中, 尼維特力壓戴維斯頭鎚攻門, 中柱彈出。未幾, 真.高拿迎頂普波斯基的罰球, 收拾掉雲達沙, 但皮球擊中門楣, 未竟全功。比賽時間越來越少, 捷克越來越似會取得入球。補時階段, 荷蘭的一個突擊, 奧華馬斯 (Marc Overmars) 左路傳中, 尼美斯和朗奴.迪保亞 (Ronald de Boer) 追著皮球時, 雙雙跌倒。「名哨」哥連拿 (Pierluigi Collina) 認為尼美斯犯規, 直指十二碼點, 判處極刑。回防的尼維特跪在地上, 一臉無奈望著哥連拿, 請求判官網開一面。哥連拿不為所動, 法蘭.迪保亞亦沒有錯過這個替荷蘭全取三分的機會。捷克憾敗。他們於第二輪的比賽, 再一次踢出高水平, 可是仍然無法贏下比賽, 以1-2不敵法國, 二戰二敗。小組賽中表現最好的球隊, 卻在兩輪過後鎩羽而歸。


1996年決賽在「銀球制」下僅負德國, 2000年於「死亡D組」無功而還。2004年, 官至隊長的尼維特領軍, 希望告別八年來的遺憾。他的身邊已經換上一眾年輕的隊友, 包括施治 (Petr Cech)、巴路士 (Milan Baros)、路斯基和柏拉素 (Jaroslav Plasil)。也許是命運使然, 球隊於小組再次碰上荷蘭和德國。不過, 他們首輪遇上拉脫維亞差點「落筆打三更」。華柏高夫斯基斯 (Maris Verpakovskis) 為波羅的海小國率先攻下一球, 捷克要苦苦戰至尾段, 才由巴路士和馬歷.軒斯 (Marek Heinz) 的入球反敗為勝。

捷克於第二輪對荷蘭。比賽進行了二十分鐘, 順風順水的「橙衣軍團」已經領先二比零。難道捷克會再一次屈服於荷蘭的腳下? 不。尼維特領導隊友, 立即吹起反擊的號角。23分鐘, 巴路士引開數個荷蘭守衛, 橫傳真.高拿射入, 追回1-2。下半場71分鐘, 尼維特傳中, 真.高拿心口「二傳」, 巴路士「窩利」勁射追平。捷克氣勢如虹, 展開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對於陣中的老將們, 他們既想要重要的三分, 亦想一雪四年的前恥。尼維特施放的「冷箭」幾乎足以反超前, 可惜中楣彈出。受壓的荷蘭防線方寸大亂, 完場前兩分鐘, 他們的防線有足夠的人數抵擋捷克的進攻, 但沒有任何球員有行動去阻擋捷克球員的射門和入楔。捷克終於取得回報, 另一老將史米沙 (Vladimir Smicer) 射成三比二, 上演了該屆歐洲國家隊的一場經典逆轉戰。

他們一路高歌猛進, 殺入四強, 對手是神奇隊伍希臘。希臘在當屆一直奉行「死守突擊」的戰術, 中後場組織嚴謹, 無論空中戰或地面戰都難越他們的銅牆鐵壁。進攻方面, 他們藉由嫻熟的死球爭取珍貴的入球。葡萄牙、西班牙和去屆冠軍法國均未能在他們身上取得勝利。兩軍的踢法和氣勢, 註定了捷克主攻、希臘主守的比賽走向。捷克不停地「炮轟」, 路斯基、贊古奴夫斯基 (Marek Jankulovski) 的攻門莫不是過不了門框, 則是逃不過尼高普利迪斯 (Antonios Nikopolidis) 的把守的大關。上半場中段, 捷克隊右路傳中, 尼維特趨前準備攻門, 與卡素蘭尼斯 (Kostas Katsouranis) 短兵相接。尼維特倒在地上, 狀甚痛苦。軍醫入場治理, 發覺尼維特的膝蓋傷勢不輕, 需要立刻退下火線。他本人深感不妙, 知道就算球隊打入決賽, 自己亦無法上陣, 不其然落下了男兒淚。這將會是他一年以來, 第二次錯過重要的決賽了。

尼維特的三次歐洲國家盃, 體會了三種遺憾。


2003年的歐聯四強, 對於尼維特來說又是另一種遺憾。祖雲達斯四強的對手是皇家馬德里, 尼維特和施丹正面交鋒。去季, 施丹加盟皇家馬德里, 祖雲達斯高價從拉素引入了尼維特代替前者的位置。雖然二人的踢法、位置不盡相同, 但作為中場的大將和核心, 球迷難免對他有很高的期望。尼維特的表現不壞, 不過和「神級」的施丹仍有距離。因此, 這一次的對碰, 是尼維特證明自己的最好機會。

首回合落後一球的祖雲達斯, 回師都靈佈下最佳陣容。他們給予客軍很大的壓力, 尼維特則貫徹賣力的踢球風格, 積極跑動, 於攻守兩端都十分努力。開賽早段, 他在左右兩邊嘗試製造一些威脅。12分鐘, 他在右路擺脫對手傳中, 迪比亞路 (Alessandro Del Piero) 將頭頂回門前, 查斯古特 (David Trezeguet) 左腳射成一比零。受惠於一個作客入球, 此時的「老婦人」已經取回優勢, 不過球隊沒有滿足於此, 仍然爭取更多的入球, 務求鎖定決賽的席位。43分鐘, 迪比亞路憑個人技術, 為祖雲達斯再入一球。

下半場, 費高主射的十二碼遭保方 (Gianluigi Buffon) 救出, 使祖雲達斯上下深知他們要更努力一點, 畢竟對方是擁有施丹、費高、朗拿度 (Ronaldo)、魯爾 (Raul Gonzalez) 等球星的「銀河艦隊」, 只要一個失誤, 足以失去所有優勢。皇家馬德里大舉進攻, 祖雲達斯伺機突擊。趁皇家馬德里苦攻不果, 稍稍回氣之時, 尼維特看準了時機。73分鐘, 他接應隊友的長傳, 闖進了皇家馬德里的防守中路。滿場飛奔的他, 速度沒有減慢, 反而把希亞路 (Fernando Hierro) 和米曹.沙加度 (Michel Salgado) 拋在身後。他在禁區頂擺好射門的姿勢, 然後右腳勁射, 卡斯拿斯 (Iker Casillas) 目送皮球入網, 三比零。

時間只餘十分鐘左右, 領先兩球, 贏了吧? 在尼維特的心中可不是這樣想, 必須確實地堅持到完場, 才是真正的勝利。而要確保勝利, 他需要做好場上的每一個細節。82分鐘, 麥馬拿文 (Steve McManaman) 在中場持球 - 一個完全不用擔心的位置 - 尼維特堅持選擇盡他所能去攔截。他伸出左腳, 把避開的麥馬拿文跘倒, 犯規。球證吹罰, 給他一張黃牌。尼維特立刻意識到糟糕了, 因為這一張黃牌, 使他累積夠黃牌數目, 缺席重要的歐聯決賽。他掩住面, 痛苦地跪在地上, 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完場後, 尼維特向主場球迷致敬時, 他一邊拍手, 一邊流淚。眼淚代表了甚麼, 是無奈? 是懊悔?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63QgxiCvvAY
那一年, 尼維特未能贏取歐聯錦標, 卻得到一座金球獎。金球獎得主向來偏重「技術流」的球員, 像尼維特這類型以勤力、務實、拚博為主的球員, 甚少得到青睞。所以, 這一獎座, 是對他的努力和表現的一個最大肯定。

「那次停賽, 是當年最不幸的事情。老實說, 無法參與對AC米蘭的歐聯決賽, 我真的很失望。可能那是職業生涯最大的犯錯, 我知道無法參加決賽時, 世界好像塌了下來。」


場內一分鐘, 場外十年功。每一分鐘, 都是由辛苦和努力的汗水累積而成的。努力過後的成敗, 味道總是份外濃烈。正因為努力, 每一個冠軍都特別甘甜和苦澀。正因為努力, 每一個遺憾都特別痛楚和悲傷。而我們認識的尼維特, 他比任何人都更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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