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錶

中三升中四的那年,因為成功入讀了理科精英班,
爸爸說要送我禮物,我選了一隻三百多元的手錶。轉眼,它就伴了我差不多十三年。
朋友們總有不同款式的手錶來配襯衣物,但我手上出現的手錶,還是這一隻,唯一的一隻。

每天戴著手錶去上學、上班,成了一個習慣。
後來,當護士要到醫院實習,手上不能有飾物,不得不卸下手錶。一開始很不適應,但還是漸漸開始習慣了沒有手錶的日子,
但那兩年裡,每次考試,我還是會帶著爸爸送的手錶,開考時看著手錶,我說:「我會盡力的。」

在我報讀護士課程前,
爸爸說:「真的想做就去做吧,兩年,經濟還可以的。」
那時,爸爸好像瘦了。

在我獲得取錄的時候,
爸爸說:「那就好!那就去讀吧!」
那時,爸爸剛確診了患上腸癌。是末期的。

在培訓的日子,爸爸不時要進出醫院。
學校的路很遠,爸爸問我為什麼不住進宿舍去,
我說:「宿舍很小,不好住耶!」
我知道,不編個理由,爸爸會要我入住宿舍,因為他知道我這個孩子很怕坐車,但他不知道我更怕以後都看不見他。

在我第三學段的考試前,爸爸再次入醫院了,考試前的溫習周,差不多每天都跑到醫院裡去。
爸爸說:「走吧!去溫習呀!」
那時,爸爸總是很睏很累。

在2010年10月8日,
爸爸致電給我,我聽不懂他說什麼,只是一些聲音,沒有詞語。
趕到醫院去,看著爸爸,我知道他就只是跟我再說一些話。握著他的手,我沒有說話。
那時,爸爸在說話,沒有內容的說話。

2010年10月9日,
病床邊剩下我一個,爸爸雙眼蓋著。
我的手並沒有離開過他,我輕輕地問:「爸爸,很久沒有親過你了,親你一下好嗎?」
那時,爸爸很清楚地說:「好!」
零晨,爸爸離開了。

有一段時間爸爸因為太痛,曾經企圖了結,
他留下一張字條給我,就只有四個字,「努力,加油!」

爸爸伴我走過了培訓課程的一半,
但每一次考核,他當年送我的手錶還是會伴著我,
看著它,就好像爸爸跟我打氣一樣。
我知道,爸爸會說:「比心機!」
爸爸就像跟我一起的走過那些重要的時間。

好不容易完成了兩年的課程,
2013年10月9日,是課程的最後一天。
是的,也是10月9日。
車上,看著爸爸的手錶,抹了抹錶面,眼看不清指針上的時間。

那隻手錶,現在,還是我唯一的一隻手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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