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存在桌遊天堂嗎

一個下着毛毛細雨的週四早晨，我在德國魯爾工業區無意間步入了一個遍地大神的區域。我置身於一個點着煤氣燈、佈滿蛛網的木房間，氛圍奇詭，彷彿是維多利亞時期鬼故事裏的場景，每個人都集中注意力望着手中奇奇怪怪的牌。
「我覺得神靈正在告訴我關於水的一些事？「有人説道，「或者…… 我也不敢確定，藍色？」

他們太專注了，以至於都沒注意到剛剛身旁飄過的銀髮小精靈正在與披着黑斗篷的巫師親切交談。

這是 2015 年的 Spieltage 節，是世界上最大也最著名的桌遊盛會。這個桌遊節已經有 30 多年的歷史，被人稱為 Spiel 或 Essen（根據舉辦城市命名），每年舉辦期間都會有大波桌遊設計者、發行商和玩家趕來進行買賣、社交以及最重要的：玩。在這裏最有聲望的遊戲廠家會展示他們的最新遊戲，數萬玩家也能趕在它們上架販售之前第一時間體驗到。

聚集在哥特式佈景廳的玩家們正在玩一款今年最受期待的遊戲「神祕波源」。玩家們需要進行心理分析來一步步解開一樁離奇謀殺案的真相，他們需要在幾個回合的遊戲過程中從受害者焦躁的精神狀態中得到線索。
不遠處，另一夥人正被所在軍事指揮室裏玩「時代」，這是一款科幻遊戲，玩家們穿越時空去阻止地球遭受災難而會毀滅。路人透過小窗往裏張望，裏面的男人和女人煞有介事地根據遊戲劇情互動。


（在德國，桌遊是很受家庭歡迎的一種休閒方式，所以在 Essen Spiel 桌遊節上見到一家老小一起出動也就不足為奇了。）

對於門外漢來説，桌遊似乎沒有什麼存在感。但當你來到這個桌遊節後，你就知道德國的桌遊市場有多大，你就能理解為什麼桌遊廠商在這個盛會上使出渾身解數希望能給觀眾留下印象。今年的 Spiel 來了 162000 人。據 Spiel 組織者稱，桌遊節在這塊與 8 塊足球場面積持平的場地上持續 4 天，有 1000 款以上的新遊戲在這裏首次亮相。


在桌遊業務裏，Essen 可以説有着舉足輕重的意義。Portal Games 遊戲公司的波蘭設計師 Trzewiczek 説，在 Spiel 裏恰到好處的亮相可以取代昂貴的商業宣傳費用。他説：「Essen 是一年裏最重要的機會，我們為此準備了好幾個月，我們為設計、生產和後勤做了充足工作。Essen 之後，十一十二月就到了，大家都要開始準備節日禮物，他們要買的遊戲基本上都在 Spiel 上出現過。如果遊戲在 Spiel 上表現得很差，可能商店都不會願意把它上架 賣。」

Trzewiczek 的公司在展會上推廣了好幾款遊戲，他説玩家們的反饋還挺好的，「我們忙了一整天，做好了筋疲力竭回去的準備。有玩家找我給他們簽名合影，他們真是 sweet，但我自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不是布拉德皮特也不是搖滾明星。」


又高又瘦且帶眼鏡的 Trzewiczek 看起來像個格調很高的作家，而不是好萊塢影星或者歌星，但這不影響粉絲找他簽名，因為粉絲們喜歡他做的遊戲。這種場面更像書店的籤售會而不是 One Direction 的粉絲見面會，他們握手，簽名，交流和遊戲有關的深層問題。
這個桌遊節的參與者範圍也出奇的廣。其他遊戲節通常能吸引從小男孩到鬍子大叔這一階段的玩家，而 Spiel 受眾的性別和年齡則廣許多，在 Essen Spiel 桌遊節上見到一家老小一起出動一點也不足為奇了，時常能見到一個家庭圍在一起觀看新遊戲的發佈演示。

加拿大遊戲設計師 Eric Lang 説：「家庭遊戲之夜對於德國人來説很稀鬆平常，其他地區就不是這樣了。我認為歐洲文化比北美更注重家庭這個概念。你們有咖啡文化，晚餐也會一家聚在一起吃。北美就不是這樣了，大家各管各的，之間的代溝也更大。」Lang 同時還説，歐洲與北美不同的社會觀念導致了兩種不同的遊戲設計理念。美國的遊戲總是以矛盾衝突為主題，而歐洲則把注意力放在貿易談判和資源管理上。「許多歐洲遊戲都有航海、農業的主體，而不強調直接的對抗與競爭。不過歐美遊戲之間的界線也在慢慢模糊，我很期待它有一天能夠消失。」

Lang 開發的最新遊戲「憤怒之血」是歐美兩種遊戲傳統相融合的典型例子。依託諸神之黃昏的背景，維京之末日必然不會缺乏矛盾與衝突，玩家操縱古挪威人為他們的神而戰鬥。但這款遊戲借鑑了許多歐洲理念，依賴跟蹤統計和軍隊實力的進步。


在展會的其他地方，設計師們也正忙着展示他們的最新成果。Jun Sasaki 是日本 Oink Games 遊戲公司的負責人。他所在的公司專門設計帶有社交元素的小遊戲，像「一個去紐約的假冒藝術家」，在這個遊戲裏玩家們扮演成假冒藝術家進行活動。「桌遊在日本的確遠沒有電子遊戲火，但這幾年形勢逐漸好起來了。」


許多參加遊戲節的觀眾買下了成堆的遊戲。Lise 是一位從法國北部驅車而來的桌遊愛好者，她説這一年一次的桌遊盛會很難得，玩家們得以見面交流，是個很好的社交場合。

來自荷蘭的 Marc 與 2 位朋友結伴而來，他説他這幾天已經在遊戲上消費 700 歐元了。「我們為什麼要來 Essen 呢？這就像問你死的時候要去天堂還是地獄。這裏是桌遊玩家的天堂呀。」

從 Essen 乘坐火車很快就能抵達波恩，在那有個博物館，裏面的一些展品顯現了這個國家與桌遊緊密相連的關係。這個國家的血液裏流淌着桌遊元素，這裏也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世界桌遊中心，為桌遊的發展與創新提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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