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世界再次充滿色彩——EnChroma 眼鏡體驗
記憶中有這樣一幕。
桌上散落着彩色的蠟筆,畫紙上有一艘木船在海上漂浮,還有老師的一聲疑問。
「海怎麼是紫色的?」
面對老師的發問,六歲的我腦子裏充滿了茫然和尷尬。
根據 The Atlantic 的調查,美國有 1300 萬色盲人羣,而在全世界範圍內這個數字將會增加至 3 億——而我也是其中一員。不過我的情況還算是幸運的,因為色盲對我的日常生活影響不是很大。除了剛剛提過的「紫海」事件,我還曾買了一副灰紫色的太陽眼鏡,不過後來我發現它其實是粉色的。我知道紅綠燈的最下面一個是通行指示燈;每當我不確定買的東西顏色對不對時,我都會嚮導購確認。
對某些人而言,色盲會給他們帶來很多麻煩。在比較嚴重的情況下,他們無法從事某些行業,如電工,也不能開車。
為了幫助這些人,Don McPherson 花了五年研究 EnChroma 鏡片 。McPherson 和 Andrew Schmeder 發明了一種新的鏡片,能改善一些色彩缺失的症狀,包括我的病症。通過阻斷某些波長的光,EnChroma 鏡片能幫助色盲症患者看到更清晰和準確的色彩。
這是一個重大的發明。科學家們發現色盲症已經有兩百年之久了,但是卻沒有給我們一個自然的替代工具。
色覺測試
EnChroma 不是一個新興公司,也不是唯一做色盲眼鏡的公司。它在互聯網上有商店,還有線上評估。根據效果的不同,眼鏡的價格從 250 美元到 450 美元不等。EnChroma 公司提供一個 產品測試功能 ,想要試用他們產品的人可以通過參加公司的活動獲得免費的眼鏡。
我也是在網上看到他們網站的消息。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所用的「色盲」兩字是不準確的。這指的是色覺的完全缺失,然而只有很少的人是完全喪失色覺的。像我這樣天生就有色彩感知缺陷的人也是不同的。科學家們通常稱我們是「色覺缺陷」而非「色盲」。我對紅綠色的區分不如普通人,也就是「紅綠」色覺缺陷。
「紅綠」色覺缺陷是色盲症患者最常見的情況,約佔了 99%。像我這樣的人難以區分某些綠色和棕色、紅色和棕色、黃色和橙色等。粉色也許是灰色,紫色和藍色也容易被混淆。綠色的交通信號燈在我們眼裏只是發着光的白。
EnChroma 的官網上提供了色覺測試。就是一些顏色相近的大小圓圈組成一些圖形,而有色覺缺陷的人是無法看到某些形狀的——我知道我肯定無法通過他們的測試。經過了三十次測試,我的診斷結果是「 中度綠色覺異常 」。網站上説:「中度綠色覺異常是由色覺基因序列的一段異常導致的中度的紅綠色盲。」
後來我讀了「綠色覺異常」的表現症狀,幾乎都吻合,因此確信了我就是紅綠色盲。
科學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見到了 McPherson。
McPherson 告訴我他進入色盲眼鏡這一行業是偶然。在成立 EnChroma 公司之前,他在 Bay Glass Research 公司工作。外科醫生有時會使用高能激光進行手術任務,McPherson 的工作就是保護他們的眼睛。
他們的第一代產品能吸收激光的高能量,減少對眼睛的傷害。但是卻造成頭疼和難以區分燒傷、正常和鮮紅的血肉等問題。醫生們不得不使用別的視覺信號輔助他們區分。
後來 McPherson 在眼鏡中加入了稀土金屬,過濾掉有害的波長。醫生們非常喜愛改進後的眼鏡,甚至帶出手術室用作太陽眼鏡。戴着 McPherson 製作的眼鏡,世界的色彩和以前不同了,「他們認為那很酷。」
為了弄清楚他們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McPherson 給自己也做了一副眼鏡。2005 年的一次飛盤錦標賽上,他把他的高科技眼鏡借給了他的隊友。
「天哪!太棒了!我能看見一堆圓錐!」他説的圓錐就是放在邊界線旁邊的橙色圓錐體。這位患有色盲症的朋友戴上他的眼鏡後居然看見了前所未有的顏色,這給了 McPherson 很大的衝擊。自那以後,他就開始思考色覺缺陷的本質,開始研究鏡片對色盲患者的幫助。
「等待對的信號」
McPherson 進入這個領域的時機也是不能更合適。
2009 年,科學家們發現色覺缺陷患者的大腦能分辨所有的可見光,也就是説,如果給眼睛一些幫助,讓它們傳遞正確的信號,色覺缺陷患者就能和普通人一樣看見正常的色彩。另外,以前製作 EnChroma 鏡片的成本是非常高的,在 EnChroma 公司成立時,成本已經明顯降低。同時他還找到了一個能進行復雜數據分析的工具,來幫助他們建立複雜的模型,分析色盲的類型和成因。
上述三點就是諸葛亮的東風,把思維的火花越扇越大。
McPherson 告訴我,我的視網膜上的視錐細胞感光色素異常,導致了我看不見某些顏色。雖然我的硬件有損,但是我的軟件是好的。
「你的大腦的神經系統是完全沒問題的,它只是在等正確的信號。如果能給它一個對的信號,你就和正常人一樣了。」
人的視網膜上有一種感光細胞——錐細胞,它有紅、綠、藍 3 種感光色素。每一種感光色素主要對一種原色光產生興奮,而對其餘兩種原色光產生程度不等的反應。如果某一種色素缺乏,則會產生對此種顏色的感覺障礙,表現為色盲或色弱。
我之所以把紫色當成藍色是因為我的紅色感光系統不僅僅收到紅色素的信號。我的紅錐細胞和綠錐細胞有重疊,它們本應該對不同波段的光敏感,但是對我而言,某些波段的光會引起兩種錐細胞敏感。
EnChroma 鏡片就是通過阻斷兩種錐細胞同時敏感的波段,幫助大腦獲得更準確的感光信息,色覺缺陷患者就能看到一個更接近真實的世界。
目標
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對自己無法區分某些顏色的現狀一無所知。雖然老師知道我患有色覺缺陷症,並且解釋給我聽,年幼的我還是無法理解。我甚至不知道怎樣向別人表達我的迷惑和窘迫。幸運的是,我周圍的成人們並不因此而視我為異類。
McPherson 講述了一個雙盲研究(指研究對象和研究者都不了解實驗分組,只有設計者來安排和控制):患有色覺缺陷的孩子與正常的孩子在同一間教室下學習,經常弄混蠟筆顏色的孩子就 被區別對待 。
「大家認為這些孩子比較笨,」他説,「這種境遇對色盲孩子來説並不少見,因為他們難以取得高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還常常被額外輔導。這不讓你氣憤嗎?我是很生氣的。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兒童時期是大腦神經連接成長的關鍵時期,McPherson 認為最需要他們的技術的人羣是兒童。
「教室裏百分之八十的信息都來自於視覺,而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色彩相關的。黑板白字已經是過去了。現在的教學大多是在白板上寫着五顏六色的字符和記號。有些孩子根本無法區分這些不同顏色的記號。甚至還有些作業是用彩色墨水打印在有色的紙張上,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張上面都沒有寫的紙。」
教育方式正在轉變,人們越來越多地使用個人電腦和平板教學。如果不採取行動,色盲孩子的處境只能更糟糕。
50 個州中只有 11 個州對在校生的色覺進行測試。雖然州政府有政策要求孩子們接受測試,卻不意味着學校會採取措施幫助那些色盲的孩子。公眾對色盲症的了解甚少,甚至還有誤解。有些人抱着過時的看法,認為色盲症是無法治癒的;還有人認為 EnChroma 眼鏡是隻能用在色覺測試中的作弊道具。
評估
關於 EnChroma 眼鏡的評論已經鋪天蓋地。Newsweek 上一位患有色盲的科學家説,戴上了 EnChroma 世界的飽和度都增加了。Atlantic 的一位患色盲症的作者從他的 NB 鞋上獲得了靈感。Gizmodo 採訪了華盛頓大學的一位色覺專家,他認為治癒色盲的唯一方法是基因治療,不過 EnChroma 的眼鏡對色覺也有一定幫助。
儘管戴着 EnChroma 眼鏡,我的色盲測試也沒有一點點變化。這是意料之中,因為 EnChroma 在它的的網站上,用所有的語言清楚地説明它並不能幫你通過色覺測試。
剛戴上它的時候,我有些驚訝,因為我發現什麼都沒有發生。不像他們的宣傳片裏的那些試用者,我既沒有驚訝得説不出話,也沒有情緒失控。當時我在玫瑰花園——一個古老的地址,到處是各色的玫瑰花。雖然我能發現有些事情變了,但是我卻不知道哪些花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樣。玫瑰花園是變得鮮豔了,我懷疑我是不是戴上了一個可穿戴的 Instagram 的濾鏡設備。
後來我開着車離開了那裏,想着這副眼鏡到底有沒有用。當我看到交通信號燈時,我就得到了答案——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最綠色的綠色。
「天哪!」我和宣傳片裏的人一樣尖叫起來,「這是真的綠色!真正的綠色!」
在去 Santa Rosa 的途中,綠色總是不停地以嶄新的方式出現在我眼前,與我習慣的綠色相比,這是一種更明亮的綠色。
佩戴 EnChroma 眼鏡已經有一個月了。我經常去户外,看過往的人氣和美麗的風景。偶爾還是會被新的色彩給驚豔到——一個染着綠色頭髮、穿着紫色的褲子的男人進入我的視線。
當然了,沒有 EnChroma 眼鏡我也能生活。畢竟我已經 30 歲了,過去的三十年裏,我以我的特殊的方式活着。但是我總會想起六歲的我,執着地看着紫色的海,堅信它是藍色。如果我沒有被診斷為色盲患者,我會經歷怎樣的曲折和煩惱?
只是因為錐細胞的幾納米偏移,一個孩子的潛力可能被抹殺。我知道人生是不平等的,在這個冰涼而冷漠的世界裏,沒有人能保證平等。但是,如果只需要提供一副太陽眼鏡就能改善他們的生活,我們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文章來源:arstechnica,由 TECH2IPO / 創見 Gi 編譯,首發於 TECH2IPO / 創見
資料來源:TECH2I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