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袋狼、渡渡鳥和巴基斯坦沙貓嗎?

渡渡鳥,已滅絕。

近日覺得,不應只關注自身小世界裏的喜怒哀樂,讀書時,也不應只讀“安全”和“熟悉”的書,有意識地接受“陌生”領域的衝擊,於知識面有突破,於心境也有延展。讓心境開闊一些,一定不是壞事。

我們這茫茫宇宙,渺渺塵世,有多少未知的祕境啊,情緒的,人性的,文化的,自然的,但其實也都有一定的規律可循,古今中外你我他相通。想象自己置身於千萬人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看懂時間的存在如歷史,看懂萬物的存在如自然,也恍惚就能跳出日常短淺之界囿,借宏觀思維勘破些自身的困境,最終讓自己立於可立之地,肉身怡然,思想洞明。

本着這種初衷,開始閲讀已經屯了有些日子的《逝者如渡渡》。這本書被稱為是“2014年中國最美的書”,我的第一印象不覺得書有多美,只是讀來覺得心痛至極。每一篇寫一個已經滅絕的動物,如渡渡鳥、旅鴿、隆鳥、袋狼……這些動物的滅絕往往起因於發現新大陸、工業文明興起、人類的血腥貪心等,這些動物的消失又關聯於少數土著人種的興亡、當地生態環境的惡化、某些人類文明的進退。

有些生命在歷史長河裏進化了千年萬年,但不過百年間就消亡殆盡。你知道或不知道它,它存在過,在生物鏈中佔據過不可替代的一環。它和你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嗎?沒有,或許有,將來可能一定會有。我們人類也是物種的一種,本質是一致的。生命的消亡總讓人覺得意義重大且無端傷感,好像是一個重大的隱喻。

雖然都是客觀的敍述,有確切的時間數字,一個種羣數量逐漸縮小直到零的嚴密考據,徐徐交代着生命畫卷背後的慘烈真相,作為一個對數字特別敏感的人,震撼不言而喻。

旅鴿,已滅絕。

你知道旅鴿嗎?它也叫北美旅鴿,曾經是數量龐大的一個種羣,19世紀初,美洲大陸的旅鴿多達50億隻,是當時人類總數的5.5倍。龐大的鳥羣飛過天空時,能遮住16米寬的陽光,讓大地一片昏暗,目擊者看它們能連續這樣飛三天。數量多到讓鳥類學家大膽預言:這種禽類是永遠不會被人類消滅的。人類是誰啊,有着嫺熟的運動技能、複雜的人性和奇妙想象力的生物,於是啊,人類向這個預言發出了挑戰。
書中描寫:“我簡直不能複數他們施於旅鴿的酷刑。他們焚燒草地,或者在草根下焚燒硫磺,讓飛過上空的鴿子窒息而死。他們甚至坐着火車去追趕鴿羣。槍殺、炮轟、防毒、網捕、火藥炸……他們採用豐富的想象力所能想出的一切手段,他們無所不用其極。被捕殺的旅鴿不僅用來食用,還用來餵豬,甚至僅僅是為了取樂。”

在這些殺戮面前,同在很多偉大的發明創造面前一樣,筆者由衷地佩服人類的意志力和行動力。最終人類完勝了。1914年,也就是爆發人與人之間的第一次世界大戰那年,顏色炫目、體型漂亮的瑪莎死於一家動物園,瑪莎是地球上最後一隻旅鴿。

隆鳥,已滅絕。

你知道有一種體型巨大的鳥叫隆鳥嗎?這種鳥讓我聯想到龐然大物恐龍,它又叫大象鳥,身高4米,近兩層樓那麼高,有450公斤重。它們的翅膀退化了,不會飛,性格憨厚,是素食者。隆鳥在17世紀滅絕,滅絕的原因之一也要歸功於人類大面積開墾森林,以及忌憚它們對人類有威脅而大開殺戒。

現在還有一枚重達9公斤的巨大鳥卵,靜靜地躺在澳大利亞佩斯博物館裏,以此來確鑿昭示,世界上真的曾經有過傳説中的大鳥。這篇介紹隆鳥的文章末尾寫得讓人動容,21世紀的今天,許多父母把生命教育視為基礎教育的基礎,讓孩子們熱愛生命,珍惜生命。殊不知,最寶貴的不只是人類的生命,自然界其他生命都是一樣的,同樣只有一次,消亡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我總是輕易就為了一朵花、為了枝頭上一隻鳴叫的鳥歡喜,輕易注視到它的美,它同樣作為生命的純潔、鮮活,使我謙卑自愛。我愛它們比愛人類甚至更多一些,因為它們簡單,它們比我們更脆弱。除了滿足自身的生活需要,其實大自然並沒有賦予我們更多生殺予奪的權利。然而,為什麼,許多生命在人類的干預下草草退出了歷史舞台?

書的序言中説:“每一個物種的人為滅絕,都是一面鏡子。照見的,不只是人類對自然界霸道地侵佔,還有強勢民族對弱勢民族的殘酷奴役。每一個物種與民族的消失,影響都如水波,擴散到生物鏈的其他環節。人們當時意識不到,疼痛卻綿延至今,並將波及未來。”

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共同的地球家園,為了我們這顆獨一無二適合生命居住的星球,為了許多後代的將來,而要思考一下,甚至是多了解一下相關知識的嚴肅命題。只要想想,全球都在變暖了,空氣污染了,環境被破壞成什麼樣子了,水變得不再安全了,每小時就有三個物種走向滅絕,人類的生存之憂重重,你就無法輕鬆一笑,置之不理。

戴勝

我在常常跑步的操場上,總能看到一種漂亮的鳥兒,不成羣,就那麼一隻兩隻的,頭上有羽冠,嘴巴長長的,翅膀黑白色,一頓一頓地飛。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鳥,它們與司空見慣的喜鵲、麻雀相比顯得頗不俗,在百度上查了查,此鳥叫戴勝,是一種大量捕食害蟲的鳥。

注視着它起伏的身影,那時就覺得身邊這方天地有我,有藍天白雲,有風拂弱柳,有飛過的褐色鳥羣,有成片的花兒和草兒,真好啊,身心被浸染着淡淡的歡喜。各種事物相互依存,在四季交替中你追我趕,人間才有了繁華的光景。如果把我們之外的其他角色都去掉,沒有云,沒有鳥,沒有花草樹木,沒有風吟和蟲鳴,跑步時還會覺得有那麼多樂趣嗎,人類又能孤獨地生存多少年?

今夜也許是我杞人憂天了,忍不住在電腦上敲下這些冷感的文字,也情不自禁地想起過去一些不值一提卻反覆會想起的事情。

我不足一歲時曾經從一米多高的炕上摔下來,傷得很嚴重,江湖郎中給紮了幾次針才好起來,並且留下了後遺症,情緒激動時會有顫抖的症狀,類似於“驚風”。我父母聽説吃鳥的腦子能治這種病,算是以腦補腦的土方吧,就為我依樣張羅。那時我根本沒有記憶,長大後只是覺得十分罪惡,現在如果説一定要吃小鳥的腦子才能治好我的什麼病我一定會選擇不吃,就算治好了,心理估計也會得病。

上小學時,母親從田野裏揀回來一隻幼鳥。記得那隻鳥體積相當大,總是張着嘴巴要吃的,我就成了它的代理媽媽,小心呵護着它,愛不釋手。它的命不好,剛在我手裏養了兩天,就被我媽開門時一不留神擠死了。我那個傷心啊,哭了好久。

我記得我還鄭重地在院外的樹底下挖了個墓穴,想着要好好安葬它,我甚至還給它磕了頭,覺得它的早夭有我一半的罪過,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它。一個嬸嬸恰好經過,撞見了我正在乾的勾當,問我是在給誰磕頭。小小孩子在搞這麼奇怪誇張的儀式,她一定很詫異,但作為孩子,我是絕不會告訴她的,我只是暗自惱她破壞了我的儀式。

這本書的封面上有一隻渡渡鳥。它的樣子真是可愛,身材類似野鴨,但比灰突突的鴨子漂亮多了。我和孩子在自然博物館的牆壁上曾經目睹過它的畫像。1681年,世界上最後一隻渡渡鳥被槍打死。在葡萄牙的航海家成功登陸毛里求斯海灘之後,他們發現了島上這種非常可愛、温順笨拙的鳥兒。

渡渡鳥的翅膀和隆鳥一樣,也退化了,不會飛。它很容易就能捕到,它的名字在葡萄牙語裏的意思是“笨笨”。而“逝者如渡渡”在西方如今是一個廣為流傳的諺語,意思是,逝去的一切將不再回來。

當地島上的卡爾瓦利亞樹目睹了渡渡鳥所遭受的一切悲劇,這種可以長到30米高、質地堅硬、紋理細密的巨樹,本是島上的森林之王,被人類過度砍伐後,差點也瀕臨滅絕。後知後覺的人類這才知道,卡爾瓦利亞樹和渡渡鳥之間有某種神祕的關聯,它的種子外層包裹着一層堅硬的殼,只有被渡渡鳥吃下去再排出體外後,它才能發芽生長。

我不是素食主義者,不會一味宣言,大家都來成為保護動物的素食主義者吧。我們從某些可愛的生命那裏獲取美味的肉食,應當懷着感恩的心,它們是喪掉了自己的生命才來到我們的餐桌上的。因此是不是也要適當節制,不能什麼都逮來吃吃看,我們的食物已經足夠豐富了,別再把屠刀對準更多的生命。

亞洲獵豹,已滅絕。

不僅僅是以食物的名義,人類的藉口其實多得很。“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屈原的名作《山鬼》中,女神的座駕是一頭赤豹,元朝大畫家趙孟頫在《九歌圖冊》中就把赤豹畫成一頭敏捷優雅的獵豹。“

獵豹可以在2秒鐘內,從靜止、起跑而達到70千米的時速”,是迅猛無匹的獵手,不過因為被人類過分捕捉和玩弄,亞洲獵豹於1948年徹底終止了生命線。獵豹對人類十分温順,被人類豢養的獵豹拒絕繁殖。真是遺憾啊!

中國犀牛,是一種有1噸多重的龐然大物,它生性羞澀膽怯,很少對人發起進攻。貪婪的人們渲染犀牛角有治病的功效,用犀牛角做酒杯可以解毒,還用之刻工藝品。歷史上,官府會出動上千的官兵對犀牛瘋狂捕殺,犀牛角可是對上司獻媚的極好物品。犀牛空有一個龐大的身軀,在人類的禍害面前毫無抵抗力,最終不得不走向滅絕。

類似的故事太多了,看得越多,內心的悲慼越濃。

前幾天,看到一則新聞,一個村民把一條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黃金蟒砍掉了蛇頭,放在開水盆裏燙,仍然蠕動的蛇身掙扎着翻出來,被村民又放回盆中……即便是我怕蛇怕得要死,仍然難以相信,最富有感情的人類會做出這種無故殘害生命的事。不過,天真的我錯了,人類對同類對異類,其實早已經做得太多太多。

1973年,美國在從越南撤軍的同年,頒佈了《美國瀕危物種法》。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明白,保護與我們共同依存在地球上的生類,其實就是保護我們自己。

許多動物走了,我們還在。都説萬物有靈且美,且孤獨,有些孤獨並不可恥,而有些孤獨可恥到無敵。就比如,某一天,人類坐在不毛之地上,夜空下,對着繁星追憶那些一去不復返的生靈。就是不知道,那時的夜空還能看到星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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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有意思吧(u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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