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我們分手吧！」女友鼓起勇氣說。

「今日是平安夜！你........你......要跟我分手嗎？」我哽咽問道。
「對！對不起，我一直沒勇氣跟你說.....」女友充滿抱歉。

我們二人的沉默與街上熙來攘往的街道、四周的聖誕裝飾等歡樂氣氛形成強烈對比。那刻在我的視點中，眼前所見的東西都變成灰色，所有人都是以慢動作行走的。無論旁邊的人多嘈吵也好，我的耳朵只讓我聽到女友所說出的分手話。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甚麼是「晴天霹靂」。

「我......做錯了甚麼嗎？」我深呼吸了下，稍稍提起精神問。

「沒有！我們也沒有做錯了甚麼！」女友急澄清。

「那是為甚麼？我們不是好端端的嗎？」我急著問。我心急，並不是因為生氣，是因為我不明白我們之間發生了甚麼事，導致走不下去。
「只是......只是......我覺得我們不能再走下去了！是我不好！我們就這樣結束好嗎？」女友彎著腰不斷道歉。

對女友的突發行為，我除了愕然，根本都不知該給予甚麼反應。

「既然你決定了......我......我會尊重你的......」我口震震地說出這句話。

相信我，我也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何會如此輕易、直接說出「放手」的話。大概.......我也感受到女友的決絕，加上她不斷道歉，令作為成年人的我也不好意思再作挽留。

「謝謝你！」女友感激地給我一個抱擁，可能因為這是最後一個擁抱，她抱得很緊。但她還未等我回以擁抱的時候，便向我說聲道謝後閃身離去。

我獨自呆站在街中，望著女友，不！是前女友離去的背影，那個變得輕鬆的背影，不禁心想：「數天前，她還跟我笑哈哈地談天，還向我撒嬌。但到今天，同一個她卻要向我提出分手。她到是何時變的？甚麼事導致她變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原來人要變，真的可以變得這麼徹底。」

我因為不想獨自一人回家呆坐，故仍在熱鬧的街道上行走，希望佳節的吵鬧聲可以掩蓋自己突如其來所受的孤單和傷痛。但不知是否自己故意留意，或真的是太多了，我越在街上走，就越是見到一對對情侶在街上擁吻，這一切都增加了我的傷感。
我走著走著，不自覺走到一個小公園，在那個與她開始的噴水池邊坐下。「我為何會來到這裡呢？這是嫌自己不夠傷心嗎？」我不禁自嘲道。

坐著坐著，我就回到回憶中。回到四年前，我在畢業典禮上遇見她，當時穿上畢業袍的她與朋友們在擺著不同趣怪動作自拍。穿上全黑色畢業袍的她，在眾多同樣穿著畢業袍的學生中特別耀眼，她略施脂粉，五官及氣質已經非常突出。不是誇張，她的耀眼讓我在眾多的同學中只看到她。

由於畢業袍上的色帶是代表不同學院的緣故，我很快便辨認出她是屬於文學院的學生，於是便向我僅餘認識的一位文學院的朋友打聽一下她到底是誰。

「她是唸中文系的，奇怪了！這數年你們有不少與我們共同修讀的科目，你怎會未見過她？」朋友回道。

相信我！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為自己不斷「走堂」而後悔。因為我覺得，如果我不是這樣做，也許我早就認識了她。

或許是我當時想認識她的眼神太熱熾了吧！該位朋友也很「識做」地把我介紹給她與她的朋友認識。藉著畢業典禮的氣氛，加上是熟人介紹，於是便有了我和她的第一張合照。
畢業典禮過後，我和她都與大家一樣，需要出來面對社會，找工作找人生方向成為大家的一大難題。由於我和她都同樣面對著找工作的煩惱，於是便習慣用短訊互相為對方排難解憂、分析情勢，甚至有新工作刊登互通消息等。這一切都成就了─我們。

某天，她興奮地告訴我：「我已成功找到工作了！是在一間出版社擔任初級編輯呢！」

「是上一次你說，很擔心自己錯別字測驗考得不好那間嗎？」我細細地問道。

「對呀！沒想到，考核結果很不錯，老闆更給了我不錯的待遇！」她雀躍地把自己的待遇及將會擔任的工作告訴我。那一刻我感受到很幸福，也下定決心是時候告訴她我的心意。

晚上，我約了在小公園的噴水池邊等，我早到了差不多半小時，心急地等待，不時拿手機出來看時間，又不斷排練自己想告白的對白。

終於，她準時地到達，身穿粉紅色毛衣及牛仔褲的她很美，她驚見我比她更早到達，便有少許著急地小碎步跑過來。

「對不起！是我遲到了嗎？」她微喘著氣地說。
「不！是我早到了半小時！」緊張的我開始有些慌亂。

「你為何會那麼早到？你剛才約了人在這邊嗎？」她不解地問。

「不是，因為我打算向你告白，所以早些到，練習一下......」我由於太緊張，一下子就把心底話全都說出來，說完後自己也後悔了，情不自禁地咬著唇、搖一搖頭。

她似乎被我的坦白嚇倒了，臉也變得通紅。她深一深呼吸後，細聲道：「那......你原本是想說甚麼來向我告白的？」

原本低著頭的我，聽到她的說話後，即刻鼓起勇氣，捉起她的手，清清喉嚨，口震震地說：「請問......你......可否做我女朋友？」

在她答應之前，我只聽到我的心跳聲變得很急促，好像心臟也快要跳出來似的。

「好吧！那.......今天是我們的第一天！」她害羞地說。這是我聽過最悅耳的說話。

我驚訝得不能說話，但卻又不知為何很大膽地把她擁入懷中，真實地感受她是我女朋友的感覺。
接下來，我地度過了很多美好的時光，當然也會有爭吵，但很快便和好了。

我還以為我們一輩子也會是這樣幸福地走下去。怎知道......我們只走到四年後的今天，她用同一張嘴向我說出最殘忍的一句話。

平安過渡　下一天轉眼就到
最難捱的晚上　仍過得到
沒有你的愛慕　都孤單得自豪
仍然靜心禱告　沉默到廿五號　再上路-------《平安夜》

樂隊的歌聲把我帶回現實，我被歌曲中的副歌深深打動。對！今個平安夜也許是最難捱的晚上，但只要靜心一想，告訴自己：「很快就會到25號，新的一天，新的開始便會到來。」

歌曲完結了，旁聽的觀眾包括我也拍手叫好。「現在，讓我們一起倒數！」樂隊的主唱叫道。

「10！9！8！7！」我情不自禁與群眾們一起叫喊著：「6！5！4！3！2！1！聖誕快樂！Yeah~~~」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在樂隊主唱的領唱一下，我也和不相熟的人一起唱歌，以及輕輕擁抱祝福。在溫暖的歌聲包圍下，彷彿我心中的孤單獲得少許釋放。
今天回想，我當時覺得有所釋放是因為我知道我送別的，不只是平安夜，還有失去你的傷痛。而我迎來的，不只是聖誕節，還有沒有你的日子。要開始習慣也許不易，但我仍相信我會做得到！

允然